淮東都打算朝着城郊跑了,聞言緊急勒馬,馬蹄揚起又被拽回來,不高興地打了個響鼻。
“世子不是請您去一趟麼?”
風念安靠在車壁上,懶散道:“他讓我去我就去?讓淮南跑一趟,就說我累了,有什麼事啟程時面談。”
他知道鐘離燼找他幹什麼,無非就是勸他不要跟去。
天這麼冷,沒正經事他懶得跑一回。
華諾沒想到他會來,現在燒地龍也來不及了,急忙差人支起取暖的小爐子:“怎麼也沒提前說一聲?”
風念安霸占了他的床,在剛燃起的小爐子上烤手:“不想回家,臨時起意。”
華諾冷哼:“怕你爹說你?你就不怕我說你!”
他把燒火棍一扔,指着他的鼻子氣不打一處來:“你說說你,乖乖順順過了二十多年,怎麼老來老來還叛逆了呢?那山高路遠的,你走得動嗎你?之前鳳州的事我都沒罵你,你說說你多大的膽子你敢欺君?”
風念安聽他說完,嘬一口初白遞來的新鮮牛乳,點評道:“糖放少了。”
華諾伸手來搶:“那你别喝!”
風念安任他搶走,華諾才發現碗已經空了,氣得揚手要打他。
風念安笑了兩聲,又咳起來:“行了。汀州距離京城也沒多遠,而且赈災是世子的活,我就當去遊山玩水的。”
華諾滿臉不信:“我聽說你歸攏了手底下的鋪子,還外調一批人去汀州,怎麼,要當散财童子啊?”
風念安倒是也沒想瞞他:“兩種考慮:第一那邊流民多,花少量的工錢能雇傭到大批工人,利潤翻倍。”
廉價的勞動力,昂貴的産品,他這一波并不虧。
海外市場那麼大,這點東西完全吃得下,也不用擔心拉低市場價格的問題。
何況承平商号在海外還有牙人,專門負責海外生意,有一批忠實的洋客人。
“第二,興建工廠的提議一直都有,政策也很好,隻是沒能推行起來。我若能帶這個頭,就是第一個薅到朝廷羊毛的,後面跟風的商号未必有我得到的利益多。”
朝會一直有關于赈災和安置流民的提議,也執行了幾個,隻是效果一直不好,若這次能成功,還能順帶緩解一下物價踴的問題。
華諾卻不信他這番說辭——國庫比他這小白臉的臉都幹淨,能給他薅到什麼羊毛?他被國庫薅羊毛還差不多!
但風念安不會不懂這個道理,他既然想做,也鐵了心去做,華諾便不再多言。
風念安又在長公主府蹭了頓飯,将近戌時才回家。
如他所料,到家時父母都已經睡了。
……
他就這麼在外面躲到大軍開拔。
周慶給了鐘離燼兩支飛虎軍小隊供他差遣,傅宜輔佐,風念安随行,前往汀州。
風瑞先過來送他,給他把披風緊了緊,觑着不遠處正在跟傅宜說話的鐘離燼:“你跟世子到底怎麼回事?”
旁人不知道先前風念安告病是假的,但他知道。
之前外界對他二人多有傳言,風念安也一直因此針對鐘離燼,搞得他苦不堪言,幾次三番請求陛下将他調往外地,是陛下一直安撫着沒同意。
外人都當他二人針鋒相對水火不容,隻有自己人知道,風念安這半個月發的瘋都跟鐘離燼有關。
他在護着他。
風念安攏着披風,支吾道:“就那麼回事吧……”
風瑞先問:“跟叔父商量過了?”
“……算是吧。”
他含糊其辭。
風瑞先不得不提醒他:“汀州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陛下卻隻給兩隻小隊,不知道是有意訓練還是怎麼……回來好好跟叔父說說,這種事可容不得胡來。”
周慶大可以不給他兵,讓他直接調動當地軍隊,要給就多給點,一千人在京郊大營裡也不是多大個數目,偏偏給了兩隻小隊,堪堪二百出頭,當巡邏放哨的太興師動衆,當主力軍又好像在開玩笑。
陛下對他的态度暧昧不清,風瑞先自然也不放心風念安。
風念安:“行我知道了。天冷,衙門裡事多,哥你回去吧。”
見他攆自己,風瑞先就知道他是心裡還沒數,但這種事事關重大,不是能讓他稀裡糊塗處理的。
“此番去甘縣,你也好好想想,無論如何,家裡都支持你。”
風念安吸了口深秋冷氣,差點又把肺咳出來,風瑞先忙給他拍背順氣,又忍不住埋怨:“你說你這樣,讓家裡人怎麼放心你去那麼遠的地方?”
風念安擺擺手,讓淮東扶着自己上車了。
他這邊咳得動靜太大,傅宜滿面擔憂:“他這樣真的沒關系嗎?”
鐘離燼蹙着眉頭:“他倔得很。”
風瑞先過來朝他施禮:“枕月身子弱,這一路就勞煩您多多照拂了。”
鐘離燼回了個抱拳禮:“應該的,大人客氣了。”
一切就緒,他跟傅宜翻身上馬:“出發!”
二百人的隊伍短小精悍,沒多久就跑出風瑞先的視線。
鐘離燼放慢馬速,跟馬車并肩而行,問他:“之前給你的人參收到了吧?吃了嗎?”
風念安打開車窗,看看前後左右,發現士兵們離得都很遠,才松口氣說:“吃了,效果不錯,勞您挂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