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念安抿着茶水,示意他:“不打算解釋解釋?”
方瑾聞言一笑:“人為财死,鳥為食亡,有什麼可解釋的?”
風念安一想,證據确鑿的事,确實沒什麼可解釋,便一擺手:“綁起來,先關牢裡吧。”
淮東剛要動手,方瑾忙說:“等等!”他看一眼緊閉的房門:“我選擇坦白,不是要自首認罪的。”
他壓低聲音,叫了一聲:“風少爺。”
風念安被他這稱呼搞得一愣,不明所以地擡頭看他。
方瑾讨好地笑着,将賬本推回去:“少爺,您金枝玉葉,寶馬香車,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咱們是一路上的人,下官甘願為您效勞!”
風家全家家風清正,都是廉明的好官,隻出了風念安這麼一個敗類。
全家管不了他,由着他跟奸官污吏沆瀣一氣。
大家明面上不說,但官場裡沒有秘密,風念安是個什麼樣的攪屎棍,人盡皆知。
但方瑾好像預估錯了。
風念安指尖輕點着賬本上的數字:“方瑾,且不說本少爺不發國難财,就算要發,你以為我看得上你這仨瓜倆棗?一個月的進賬還不夠少爺我吃頓飯的。”
他哭笑不得:“你以為,什麼人都配跟我談條件?”
方瑾想過事情敗露的一百種可能,當然也設想過風念安會拒絕合作,但他沒想到風念安會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難聽到他臉上有點挂不住。
他們不要命地偷糧賣糧,發着災難财,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數錢,自以為生意做得很大,可在别人眼裡,居然隻是吃頓飯的“仨瓜倆棗”。
殘月高懸,時候已經不早了。風念安沒有耐心再跟他磨嘴皮子,将賬本一合:“淮東,把人收押吧。”
方瑾見事情發展到這個局面,也沒辦法再裝下去了,索性坦白:“既然事情已經敗露,那風大人就别怪我無情了。”
淮東不想聽他廢話,上前要捆他,被風念安暗中攔住。
方瑾:“我們這些小人物比不上您财大氣粗,您牙縫裡剩下的,就足夠我們以命相博了。既不能合作共赢,那便隻有你死我活。”
他後退半步,将茶杯狠狠摔碎!
一聲脆響,房門被人踹開,冷風呼嘯而入,直沖風念安面門,他險些被強悍的冷空氣堵住口鼻,寬厚的袍袖擋在面前,擋住這股令人窒息的冷風,艱難地喘上口氣。
然後擡頭一看,十幾名衙役站在門口,将房間圍了個水洩不通。
方瑾站在角落,冷冷道:“流匪猖獗,竟沖入縣衙誤傷将風大人,真是罪不容誅!下官這就帶人前去追擊,請風大人留在府中,安心休養。”
話音落,他利落揮手,兩名衙役拿着麻繩沖進來。
可風念安并未驚慌。
他看着方瑾,同情地笑了一下。
方瑾覺出些不對勁,可是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門外傳來一聲慘叫。
十幾名衙役被人從後往前迅速控制住,武器落地手腳反綁,淮南帶來的人收拾他們就跟切菜砍瓜般輕松,形勢瞬間逆轉。
而那些人竟然穿着飛虎軍的甲胄!
方瑾恐慌地後退兩步,撞在牆上,不可置信道:“不可能!飛虎軍不是都被傅宜帶去剿匪了嗎?”
傅宜說鐘離燼發現了流匪的行蹤,要他帶全部飛虎軍去全殲流匪,傅宜下午就走了!
淮東拿來外衣給風念安披上,他憐愛地看着方瑾,好心解釋:“我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少爺,又跟世子有過節,若是出了什麼事,他八張嘴都說不清,怎麼可能不給我留人手?”
他疲憊地捏捏眉心,給了淮南一個手勢。
見淮南朝自己走過來,方瑾才明白過來,他是真的要折在這了,頓時驚恐萬分,奪路要逃。
可門口已經被飛虎軍堵住,他現在是插翅難飛。
就在這時,他突然靈光一現,搶在淮南動手前說:“世子在千華山是嗎?”
雖然是疑問句,可他說出口的語氣卻十分笃定。
風念安掀起眼皮。
淮南見狀,便沒有再上前。
說對了,方瑾松了口氣:“既然你已經發現賬目有問題,那麼暗中賣糧的事你必然也已經知道了,今天找我過來明牌,就說明你們已經掌握了全部證據,隻差人贓并獲。”
見風念安沒說話,他覺得自己八成是說對了,趕緊一口氣繼續說:“傅宜說帶人去剿匪,但往常剿匪他不會讓飛虎軍全部出動,而且他将折沖府調走了,這就說明,你們今晚有大行動,而今晚最大的行動就是途經千華山的運糧車隊,所以,世子和傅宜帶着飛虎軍去千華山劫糧車了,我說的沒錯吧?”
風念安換了個認真的眼神審視他。
他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方瑾會這麼快反應過來。
方瑾見自己說對了,忽然笑了一下,長出口氣,近乎脫力地靠在牆上:“禦史大人,我能将功贖罪嗎?”
風念安心裡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憑什麼?”
方瑾嘿嘿笑了一聲,又端起那副谄媚的模樣,如果不是腿還在抖,大概連他自己都忘了剛才是誰被吓得六神無主。
他氣定神閑地說:“就憑千華山,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