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這個價格,朔州、并州八成的瓷器商家都會彙聚過來,林家不可能毫無對策,瓷土價格肯定也會跟着降低,所以他預計的是自己跟林家分庭抗禮,前半年能搶到五成的客源就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現在按賬本上的數據來看,短短三兩個月居然就有将近三成的客源,這說明林家在“沈氏瓷土”出現後并沒有做出什麼動作來挽救自家生意,這不合理。
姚子同坐在主位上,喧賓奪主地使喚淮東給他倒茶,嗤笑:“因為在承平錢莊進行沈氏瓷土交易會給五個返點,不然你以為呢?”
五個返點。
風念安怔愣地看着他:“王珂沒跟我說。”
姚子同翻了個白眼。
沒跟你說,還是你又壓了好幾天的信沒看?
風念安反應過來要去找信。
他這幾天确實怠慢了汀州的事,不止是高嶺土礦,還有那些鋪子的季度賬本他也都還沒看。
“不用找了。”姚子同擱下茶杯:“你是想培養子墨嗎?”
姚子同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進屋一共說三句話,兩句話讓風念安一愣一愣又一愣。
“就你那點小手段,又是讓承平錢莊幫你查流水,又是裝病告假,還沒事就跟那個什麼世子暗中通信,我又不是傻子。”
風念安知道瞞不過他。
他們承平錢莊名氣太大了,什麼人都喜歡從這走賬,想查點什麼簡直不要太容易。
平時姚子同不問掌櫃的倒也不會主動彙報風念安又濫用職權幹什麼了,但是架不住他會問。
他真的會問。
所以風念安從一開始就知道瞞不過他。
“我還沒想好,但是這件事恐怕不簡單。你來的正好,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說。”他在姚子同對面坐下:“收庫債吧。”
風念安思來想去好幾天,還是覺得陛下作假賬這件事不能公開,否則一定是弊大于利的,隻能悄悄解決。
這樣的話可操作的空間就很多了。
但是這些他不能跟姚子同講,隻能說:“買債的錢可以從我的鋪子裡扣,反正經營鋪子的也是你的人。還有礦場的事,我沒想到你居然幫我填了那麼多錢,其實不用的……”
說到這,他自己也覺得矯情了,索性跳過:“總之,錢你可以随便扣,我那些鋪子應該不至于連這點錢都抵不上。”
姚子同見他連鋪子都舍出去了,也發覺事态的嚴重性,半直起身問:“你想怎麼做?起碼要先跟我透個底。”
怎麼做……
風念安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隻是覺得事到如今,今晚鐘離燼去見到賣家後肯定又是一個晴天霹靂,這個人的身份不會比趙建德簡單。
他還能怎麼辦?
任重道遠。
他隻能用盡一切,加大自己的籌碼。
“我們沒有權,隻能有錢,隻能去争民心。”
他言盡于此,不便多言,陛下那三十萬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但好在姚子同也不是個傻的,雖然不知道具體緣由,但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
“收債,收所有庫債?”他再次向風念安确認:“凡是沒到期的,所有都收嗎?”
風念安想了想,估摸出一個數字:“優先近五年的,更遠的酌情,應該不會差太多。”
庫債在百姓心裡已經沒有價值了,陛下做的一切、包括造假的那三十萬,都是為了挽回百姓對朝廷的信任,所以陛下是絕對不可能放過庫債的。
如今庫債價格正在穩步回升,他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收債時機,隻是好在如今隆冬,今年收成不好,庫債回漲緩慢,給了他們一點喘息時間,不至于太捉襟見肘。
這要是放在庫債價格平穩時,這招肯定是行不通的。
等價格回漲後,全國八成以上的債都在他們手裡,這個時候再想談條件也會方便很多。
姚子同想:他要跟皇室打擂台了。
他琢磨一下,深吸口氣,應承下來:“行。其他的呢?還有嗎?”
風念安正好把自己之前有想法但是沒來及做的事都跟他說了:“在鳳州、福州、阗州以‘沈木’的名義置辦廠房,”說着,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照身貼交給他:“一定要宣傳出去,是沈木公子的産業,月錢都按最高給,店鋪價格要公道,最重要的是,所有廠房都要在所在地開辦粥鋪、置辦學堂、開設醫醫館,每旬安排一次義診……”
他絞盡腦汁還在想更多惠民政策,被姚子同打斷:“總之,就是散财,給‘沈木’博一個好名聲,對嗎?”
風念安點頭。
姚子同氣笑了:“把你賣了都不夠,欠我的拿什麼還?”
風念安一揖到地:“但憑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