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虛之餘,降谷零竟然福至心靈,察覺出某個小秘密。
面具先生的鬥篷能夠反應擁有者的情緒,在他家使壞找資料時是惡作劇的綠色,在天台被演暴露身份是生氣的紅色——
就跟現在一樣,鬥篷黑裡透紅,都快要冒紅光了,看來面具先生是真的非常生氣。
降谷零:更心虛了。
既然犯錯誤就要做檢讨,降谷零下意識老老實實地說:“抱歉,是我沒注意到。”
說完他愣了愣,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向面具先生做檢讨……?
降谷零懵了一秒鐘,順手抹掉額角劃傷的血迹。
面具先生沒動,因為森川來月被吓了一跳,他怎麼也沒想到降谷先生會給他反省。
所以他現在該幹什麼?
說不用客氣?
好像不太對。
那說沒關系?
好像也不對,有關系極了,萬一降谷先生受傷怎麼辦。
……不,等等,他為什麼要想怎麼回答,面具先生本來就不說話。
森川來月自覺今晚智商出走,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需要離降谷先生遠一點。
面具先生無話可說,幹淨利落原地消失,背影還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降谷零:“唉!”
……這小孩子脾氣,攔都攔不住。
降谷零隻好摸摸鼻子,蹲地上找相撲力士的證件。
這時手機響了,風見裕也來電,降谷零接起來:“哦,風見嗎?你們人贓并獲了?做的好……馬上将人押送到審訊室,把上下線查清楚。”
“我這裡順利……另外你立刻申請對X議員的逮捕令,樓上一堆社員還沒走,可以通知SAT的人來收尾了……不要叫那麼大聲,你沒聽錯就是X議員。”
“還有,我制服了一個社員,估計要派兩三個人來才擡得走……”降谷零心累地按了按眉心,“……人沒死!總之你派人來就行了。”
“喂?喂喂?降谷先生???”
兩三個人……風見裕也看着被挂斷的手機目瞪口呆,莫非降谷先生打倒的是一頭大象?
*
降谷零錄下的視頻内容事關重大,收到情報上面反應相當迅速,立刻增派人手,通知機動人員立即控制現場,将來不及逃跑的目标人物和議員當場抓獲,秘密移送到對應部門進行審問。
現場大批增援持槍警戒,嚴陣以待,沒收的槍械刀具擺了滿地,酒吧内涉案的社員全部被帶走。
現場指揮有條不紊,秩序井然,金發男人站在圍觀人群中看完全程,壓低棒球帽離開現場。
深夜,萬籁俱靜,城市陷入沉睡,街邊隻剩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還在營業,偶然一兩隻覓食的野貓跑跳上鄰居的圍牆,驚動看家護院的犬吠叫兩聲,為寂靜的夜晚添加兩枚突兀的音符。
白色RX7駛入木馬公寓停車場,輪胎壓過鐵制排水渠發出咔哒輕響,公寓迎來一位晚歸的住戶。
降谷零關上房門,路邊微弱的街燈照不透薄薄的窗簾,屋内一片昏暗,家具在黑暗中隻能看出模糊的輪廓。
他站在門口,随手放下鑰匙,按亮玄關一盞射燈。
射燈勉強照亮腳下方寸空間,屋内依舊黑洞洞的,好像沉默的夜獸,将光吸走,再靜靜蟄伏在黑暗中。
房間主人一天在這裡待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五個小時,屋子沒有人氣,即使擺滿家具也顯得冷冷清清。
降谷零難得放空自己,在玄關站了好幾分鐘發呆,然後才想起來換鞋。
或許是深冬寒冷,又或者是别的原因,他忽然打了個冷顫。
一個人居住的屋子,放眼望去隻有無邊的黑暗,夜獸張開巨口像要将他吞噬,他避無可避,僅有腳下一絲光線立足光明,又或者邁出一步,被黑暗籠罩。
降谷零很困了,但是今晚的行動報告還沒寫,積累的很多工作還沒完成。
他也是血肉之軀,他也會感到疲憊。
時刻緊繃的神經驟然松懈,忽然之間什麼也不想做,隻想放松一下,或者找個人聊聊天說說話。
來點喧嚣和熱鬧,即使吵吵嚷嚷也無所謂……而不是自己一個對着光溜溜四堵牆,說話都有回音。
最起碼,暫時,就這幾分鐘,不要讓他獨自一個人。
他忽然說:“面具先生,你在嗎?”
餘音消散在屋内,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出現在他面前。
哈,降谷零自嘲地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很難看。
他在想什麼?找誰不好,怎麼會想着找一個危險的試驗體聊天?
就因為他一直待在自己身邊,一直保護自己,就理所當然認為他沒有危險性了嗎?
随随便便就想讓人出現,腦子哪根筋搭錯了吧。
降谷零頹然扒拉了下自己的金發,踩上棉拖鞋,将外套搭到廚房餐椅上。
算了,有閑工夫想那麼多無聊的事,還不如趕緊将積壓的工作完成,算算時間他還能多睡幾十分鐘。
邁出的腳步頓了頓,射燈的光圈搭在餐桌邊緣,借着微弱的光線勉強能看見桌上的東西。
幹淨的餐桌上,被人放了一張OK繃和一瓶藥油。
降谷零愣在原地。
他每天出門前都會将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所以這是……他張開手,手背關節又青又紫,額頭上被指虎擦到的傷口還沒愈合,摸上去一陣刺痛。
降谷零摩挲着那片繃帶,手感粗糙,尺寸很小,卻恰好地填滿了内心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被一個一直提防的人,甚至有可能是極具危險性的人。
燈光的尾巴撫上男人的金發,他眉眼柔和,很輕地笑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