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森川來月扔掉沖鋒槍,眼神冰冷,“謝了哥。”
——一樣的監控室,一樣的關押鐵籠,甚至一樣的吊高天頂。
踏過一地看守的黑衣人,森川來月看着陌生又熟悉的狹窄地下通道,竟然生出自己也許從未擺脫過噩夢的錯覺。
昏暗的過道兩旁關押着任人宰割的試驗體,鐵籠的栅欄内,孩子們滿面血污,眼神空洞,男孩緊緊抱着自己的小妹妹,狼崽一般仇視過道的黑風衣。
黑風衣像是沒看見,推門進入實驗室。
熟悉的拷問鐵架,熟悉的電椅,還有熟悉的約束床,上面鏽迹斑斑,凝結黑色黏糊糊的血塊。
“天、天……天啊。”歐羅膽子小,吓到立刻叉了近景鏡頭。
一排顯示屏泛着幽幽藍光,森川來月有些失神,渾身脫力,不得不撐在操作台上。
——解決PTSD失憶的方法,就是重現創傷的瞬間。
腦中好像攪拌機,記憶碎片紛至沓來,森川來月無法遏止地佝偻着背,細長十指止不住地痙攣抽搐。
密閉空間裡回蕩着孩子們稚嫩無助的呻吟,他眼睑氤氲着水霧,冷汗爬滿了額頭,易容底下全是濕汽,面具快要貼不住他的臉。
他的記憶仿佛時空穿越,被拉回丢失的那幾年。
試驗體到死也合不上眼睛,地上橫七豎八堆放着殘缺的人體。
森川來月躺在約束床上,注射針筒被研究員随意丢棄,掉在地闆上發出空洞的回音。
他的手背滿是針孔,早就找不到注射的位置,研究員紮在他的腳背,語氣冷漠。
【這就是你們存在的價值。】
“嗬——!!”
他猛地倒了一大口氣,胸背劇烈起伏,神情驚恐。
怎麼辦!
這哪裡是解決PTSD,這是再次PTSD啊!
歐羅着急道:“别待在這了,趕緊離開!”
耳機聲音這麼近,森川來月卻什麼也聽不清。
他想保持清醒,然而大腦塞滿的過量信息讓他沒辦法分清現實和虛幻,雙目視線渙散,腦袋劇痛無比,恨不得揍自己兩拳。
黑風衣蜷縮着單薄的身軀,渾身顫栗,發出困獸般可憐的哽咽。
白色面具悄然爬上口罩覆蓋的半邊臉頰,能力失控,黑風衣重重喘着粗氣,漆黑硬膜包裹的手指控制不住力道,硬生生将操作台洞穿十個指洞。
黑風衣神經繃到極緻,忽地一頓,條件反射拔槍對準身後。
“……嗬。”他竭力平複氣息,好歹忍住扣下扳機的沖動,嘶啞命令道,“出來。”
安室透從門後走出,神色隐在昏暗的燈光下,表情晦暗不明。
安室透:“這是怎麼回事。”
黑風衣:“就是你看到的,這麼回事。”
安室透眉頭幾乎要擰成一個死結,“看守全是你殺的。”
黑風衣靠在台邊,舉着槍,“那我該怎麼辦。”
安室透:“所以你現在要殺了我?”
對面的人深深緩一口氣,摸出貼在身上的小圓貼,“你在我身上貼發信器,不就是想得到這個結果嗎?”
安室透抿唇。
黑風衣冷笑一聲,握緊了槍。
握把保險壓下,手槍尾部發出咔一聲輕響,待擊指示器凸出,HK解除禁制,子彈蓄勢待發。
安室透緊抿雙唇,背手悄悄探向身後。
就在這時,孤兒院忽然爆出一聲猛烈的巨響,不知道建築哪裡的部分發生了爆炸!
地下試驗室是臨時建造的豆腐渣工程,防禦工事十分垃圾,平衡被破壞,邊上的承重柱率先裂開一條大口子,立時錯位倒塌!
地底搖搖晃晃,倒下的柱子壓斷了關押孩子的鐵栅欄。
孩子們不可置信,試探着伸手探那缺口,一個兩個……最後所有人都清醒地意識到他們能跑了,于是争先恐後從缺口爬出來,奔向唯一的通道口逃命。
孩子們從安室透身邊跑走,安室透站在原地。
倒下的柱子有如一道橫亘在他跟特基拉之間不可跨越的天塹,他甚至看不見對面那個人現在的情況。
“咳咳咳咳……”
安室透捂住口鼻,狹小的空間内煙塵滾滾,塵土飛揚,他站都站不穩,不得不退後到通道口。
爆炸破壞了建築最重要的主體結構,地下室過不了多久就會完全倒塌。
安室透勉強擡眼望去,正好看見黑風衣扔掉手上的發信器。
他猛一驚,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吼道:“你還在幹什麼?快過來!”
黑風衣擡頭,似乎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轉身走進更深的地底。
“等一下!”安室透要追,卻被身後的人拽住,回頭一看,逃出來的男孩悠人和他的小妹妹正死死拉住他的衣擺。
就這麼猶豫耽擱的功夫,黑風衣已經三兩下消失在倒塌的牆垣之中
“轟!!”又一根承重柱倒塌,地面的教堂也開始倒塌,大片沙石瓦礫傾瀉,走進去必定是死路一條。
安室透再回頭,前面哪裡還見到有活人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