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暴雨,總是來得突如其然。
虞蔓蔓原本趴在桌子上吹着空調刷題,忽然漸漸感到悶熱,再擡起頭時,裴洋正在打開書房裡的一扇扇窗戶。
大雨傾盆而下,飄進來的空氣裡都帶着腥重的泥土味,惹得虞蔓蔓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裴洋把空調關掉,薄唇微微抿住,輕瞥了虞蔓蔓一眼,“繼續做題。”
“裴洋,這數學大題對于一個文科生來說,是不是太難了?”虞蔓蔓握着圓珠筆搔搔頭,悶悶不樂地抗議。
她要學的是文科,在家的時候她偷偷看過高考文科數學的最後一道大題,絕對沒有裴洋給她的試卷這麼難。
不過跟着裴洋補習了整整一個月,都說名師出高徒,虞蔓蔓拼命咬咬牙,還是把這道題給做出來了。
隻是這花了她一個上午,免不了埋怨幾句。
要不是為了刷這道題,她一上午都能做兩三套高一的數學試卷了,拿滿分的那種。
裴洋望着她漂亮清澈的漆黑眼珠,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沒理會她的嘀嘀咕咕,反而問道:“中午吃什麼?”
虞蔓蔓瞄了一眼窗外的狂風驟雨,街邊一棵棵茂盛繁密的大樹都被吹得東倒西歪,路上的車輛更是小心翼翼,打着車燈慢慢往前挪。
她撇撇嘴,懶洋洋道:“你這兒有沒有方便面?”
裴洋動作一頓,不解地看向虞蔓蔓。
平時都是吃的外賣,而且她也吃得格外香,不知道今天怎麼就一反常态,忽然要吃方便面了。
“沒有。”雨聲裡傳來裴洋清冷的嗓音,“我從來不吃那個。”
“那好吧。”虞蔓蔓眼皮半掀,竟挽起袖口往廚房走,“那你這兒有沒有挂面?我随便下碗面吃得了。”
裴洋聽到廚房裡的乒乓聲響才走過去,皺起眉頭,“不點外賣?”
“下這麼大雨,就不勞煩外賣小哥了。”虞蔓蔓漫不經心地回答,踮起腳尖在冰箱裡翻找着,嗓音漸漸有了驚喜的起伏,“诶?你這兒食材挺多啊。”
裴洋眉眼微動,對上她回過頭的漆黑眼眸,忽而嘴角有了絲絲縷縷的笑意。
不過這笑容稍縱即逝,他很快又皺起眉,看着虞蔓蔓像台風過境似的,從冰箱裡搬出一大堆食材,在餐桌上搭出了一座小山,不由有些頭疼,“虞蔓蔓,你會做飯?”
“會做啊。”虞蔓蔓回答得十分幹脆,卻聽得裴洋心裡越發沒底。
她這個人,總是過分自信。
轟!
虞蔓蔓掰動着爐竈的按鈕,忽然發出一聲巨響,将兩人都吓了一跳。
裴洋走上前,修長手掌護住爐竈,再次謹慎而警惕地看着她,“你确定你會做飯?”
“我确定。”虞蔓蔓滿不在乎地撥開他的手臂,又心虛地吐了吐舌頭,“剛剛隻是意外,你家這個竈我不熟悉而已。放心,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雖然她一再保證,可裴洋卻實在難以放心,站在門口一直盯着她。
看到虞蔓蔓洗完胡蘿蔔和洋蔥,而後挽起袖口,露出一截嫩白纖瘦的手腕,再拎起那明晃晃的菜刀時,裴洋眼皮一跳,走上前去。
“我幫你。”
“幹嘛?怕我砍你啊?”虞蔓蔓撇撇嘴,晃了晃手裡的刀,手腕靈活地挽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裴洋伸出手,狹長的眼角下垂,顯得有些冷冰冰的,“把刀給我。”
虞蔓蔓乖乖把刀遞過去,平時她不怕裴洋,可他現在這個樣子的時候,總是讓她很不争氣的不敢跟他作對。
裴洋握住菜刀的刀柄,心裡莫名安定。
這把三萬塊買來的菜刀很鋒利,幾乎是吹發立斷,以虞蔓蔓這毛手毛腳的粗心性格來說,不小心受傷的幾率高達99.99%,所以,他怕到時候不好和虞蔓蔓的爸媽交代。
見裴洋動作熟練地切着洋蔥和胡蘿蔔,而且胡蘿蔔都切成了均勻的細絲,他處理洋蔥的手法也很娴熟,至少沒看見他的眼眶變紅,或是被刺激得落淚。
虞蔓蔓要笑不笑地勾起唇角,有點遺憾,本來還想看裴洋哭一哭的,看來今天,是沒這個機會了。
趁着裴洋在切菜的時候,虞蔓蔓又從桌上拿了一塊頂級肥牛,看了眼價格,放到裴洋的案闆上,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能吃嗎?”
她們家雖然不愁吃喝,但畢竟不是裴洋家這種暴發戶,而且一向崇尚艱苦樸素的美德,所以這麼好的牛肉,她隻在電視裡看到過。
裴洋淡淡瞥了一眼虞蔓蔓,她漆黑純澈的眼睛珠子像是在發光,長睫撲閃看着他,就像小學每天放學的時候,眼巴巴地等着他把小紅花送給她。
裴洋挑了挑嘴角,像是滿不在乎的一笑,而後掀開那頂級和牛的保鮮膜,将牛肉沖洗一下,依舊用那把鋒利雪亮的菜刀,一下下切成了一盤牛肉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