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洋知道,虞蔓蔓總是在躲着他。
又或者,故意不和他說話。
就連現在這樣的情況,她也是沉默不語,等着他主動讓開。
直到發現他沒打算讓開,她才有了反應,卷翹漂亮的長睫輕輕顫了一下,搖搖頭。
她的意思,是她對他沒意見。
“我不信。”裴洋繼續堵着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輕飄飄的一聲嗤笑,漫過她的頭頂,像是張牙舞爪地要吞人。
他很少這樣咄咄逼人,除非萬不得已的時候。
比如嫌她太煩,或是被她吵得沒法。
上一次被他這樣堵着,虞蔓蔓記得還是上一個學期。
她偷了他的語文試卷,想拿回家收藏,然後被他堵在兩張課桌之間,逼她交出來。
他當時說了一句話——
“虞蔓蔓,你是個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點?”
那時候,她一點兒也沒覺得他的話傷人。
反而嬉皮笑臉的,将臉湊近,彎着眉眼笑他,“我矜持一點你就會喜歡我了嗎?”
最後,她越湊越近,逼得他落荒而逃。
夕陽染紅了他的耳畔,還有她臉頰燦爛的笑容。
可現在,都不一樣了。
她回想起他的那一句話,挺傷人的。
還有其他話,也往她的心裡紮。
最不能忘記的,是他在蒙雅岚面前,嫌她煩。
她最讨厭的蒙雅岚。
新仇舊恨交加,裴洋清冷的目光逼視下,虞蔓蔓咬了咬唇角,把肚子裡那股憋着的氣撒了出來。
“不是你讓我開學以後,不要和你說話嗎?”
“你不是嫌我煩嗎?”
“我對你有意見怎麼啦?不行嗎?”
她說到最後,多了幾個不穩的顫音。
裴洋愣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推搡了一把。
然後她就這樣從他身邊跑走,帶起一陣薄荷味的清風。
他終于想起來,答應教她補習的時候,是他提出的要求。
得償所願,她不再主動和他說話。
他應該高興,她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
這事之後,關于虞蔓蔓不理自己的這件事。
裴洋想,這是他的勞動成果,他應該享受。
剛開始,他确實還享受這難得的清淨。
耳邊沒有她叽叽喳喳的聲音,而且她的小夥伴們一下課也不再聚集到她身邊來玩。
下課鈴一響,兩人都坐在座位上安安靜靜的複習、預習或是刷題。
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打擾誰。
這是裴洋以前做夢都像擁有的日子。
隻是真這樣了,他又覺得像是在做夢,而且還是想要快點醒來的夢。
好歸好,就是不太習慣。
也說不上來,有哪裡不太喜歡。
可日子還是這樣一天天的過下去。
轉眼,就到了國慶假期。
高二難得有七天假,放假的前一天下午,教室裡就鬧哄哄的,松散得不得了,大家的心好像都一塊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裴洋收拾着書包,耳朵卻情不自禁地留意起虞蔓蔓那邊在說什麼。
“蔓總,國慶去哪玩呀?”
“在家學習,不是收完假就要期中考試了麼,我想要是能多進點步就好了。”
裴洋聽到她這話,唇角抿成一條線。
放學的鈴聲一響,原本還聊着天的同學們連忙收了聲,都迫不及待地扛起書包回家。
虞蔓蔓倒沒那麼心急,慢條斯理地把書包重新檢查一遍,生怕有些卷子沒有帶回去,不好整理錯題。
裴洋站起來,往她那瞄了一眼,握拳在嘴邊輕咳一聲,“國慶假期,我可以輔導你。”
虞蔓蔓意外地擡起小臉看着他,随後又警惕地皺了皺眉,“這次……你又有什麼要求?”
裴洋仰了仰脖頸,表情淡漠地說道:“這段時間,你表現得很好,我很喜歡這樣。所以,如果你下學期還能保持不和我說話,那就——”
“成交。”虞蔓蔓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我可以。”
以前,裴洋不準她和他說話,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但現在,她發現這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一學習起來,就什麼都忘了。
虞蔓蔓幹淨利落地答應之後,還寫了張字條,當做承諾。
把字條往裴洋手裡一塞,她就走了,頭也不回,幹脆得很。
裴洋怔怔望着她的背影,再垂眸看了看字條上的内容——
我虞蔓蔓保證,以後不會再主動和裴洋說話,打擾他的學習和生活。
他的目光逡巡在“以後”這兩個字上。
明明,他隻是說這學期和下學期而已。
旋即,他鎖着的眉頭又舒展開來。
這樣也好,一勞永逸,是件值得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