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飛不死心地問了一句:“警察叔叔,我們的工資怎麼辦啊?”
警察隻回了她一句:“你們這種口頭協議的兼職,更多是依賴于你們雙方的誠信。”
飛飛洩了口氣,老闆都跑了哪來的誠信。
“真晦氣!”
“一個月白幹了。”
是啊,一個月白幹了。
童以沫恹恹的,低着頭走出派出所,正想着怎麼回學校呢,忽聽遠處有人喊她的名字。
“以沫。”
童以沫擡頭看過去,有些驚訝:“周先生?”
周聞秋就站在派出所對面的臨停車位上,朝她招手。
女生小跑過去:“您怎麼在這?”
“碰巧。”周聞秋輕輕帶過,反問道,“我每周六都在酒店等你,都沒見你來?”
“?”
“等我,為什麼啊?”
“你忘了?我說,如果你願意,以後每周六都可以去酒店找我,我可以繼續講你姐姐的故事。”
童以沫有些呆:“啊?我...我以為那隻是一句客套話。”
周聞秋笑了:“我不是那種假客氣的人。”
說完,他擡頭看看對面的派出所,又問童以沫:“需要幫忙麼?”
“嗨,不用。兼職遇到騙子了。”
周聞秋點點頭:“那現在有空麼?我請你吃飯?”
“這......”童以沫有些猶豫,她對周聞秋雖沒了芥蒂,但是仍然不想與周家走得太近。
“這裡沒有地鐵,公交也沒有直達大學城的。吃完飯,我送你回去,順路。”
他的話将童以沫能想到的借口都堵死了,再拒絕就有些不識趣。
“麻煩您了。”
周聞秋引着她上了一輛普通的大衆轎車。童以沫記得上次見他,旁邊是一輛賓利。
雖覺得怪異,可又不好開口詢問人家為什麼換車,顯得冒失。
童以沫和周聞秋坐在後排,司機開車,副駕也坐着一人,似乎是周聞秋的助理。
氣氛微妙,卻不尴尬。周聞秋一直找話題跟她聊天:
“被騙了多少錢?”
童以沫擺手:“沒有,就是老闆跑了,沒工資而已。我的口袋向來隻進不出。”
副駕的人沒忍住,哼笑了聲。又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态,看着後視鏡道歉:“對不起,周總。”
周聞秋不言語。
那人立刻改口:“對不起,童小姐。”
童以沫連忙擺手:“沒關系的沒關系的,我本來就是講了個笑話,你可以笑啊。”
沉默片刻,周聞秋又說回之前的話題:“沒工資也是損失,下次找兼職要當心。”
“嗯,其實面試的時候我懷疑過,不過他們的門口挂着營業執照,我就想可能是剛創業,所以很多事情才沒有章程。唉......不應該抱有這種僥幸心理的。”
“營業執照也不能保證什麼,說不定是騙了哪個剛出社會的小年輕,以合夥人的名義,诓他當法人。他們卷錢跑了,就是法人吃官司。”
還真讓周聞秋說着了,這件案子最後被起訴的,就是一個剛畢業的男大學生。機構的場地是以他的名義租的,桌椅闆凳也是他掏錢買的。
那些人不過請他吃了兩頓飯,前後拍馬屁叫了幾聲總,就把他哄的不知天高地厚。
當然,這是後話。
看她一臉沮喪,周聞秋又安慰道:“别難過,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童以沫歎了口氣:“我沒事,愚蠢就為愚蠢買單咯......隻是心疼那些孩子。”
他們的父母也未必就是貪圖便宜,而是真的負擔不起一兩萬的托管費。騙子不就是瞅準了這一點?
她扭頭望着窗外,忽然覺得自己弱小,又矯情。
周聞秋便不說話了,虛眯着眼,靜靜望向她。
相濡去世這八年,周聞秋彷佛沉溺在海底。他感受不到外界,也無法給外界反饋。
手腕的傷疤可以愈合,這種溺水感卻始終無法消散。
它來自頭腦,而非身體。它給了他求生的欲望,又令他疲憊不堪。
他都認命了。
又在弄堂裡,撞上童以沫。有刹那的恍惚,他以為自己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校園。
周聞秋感覺,自己慢慢浮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