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正趴在地上哭泣。
面前坐了兩三個人,正上下審視她。
童以沫進來後,一頭霧水,不知眼前發生了什麼。黎薇附耳小聲解釋。
“這是試戲呢!前面坐的人應該是副導。”
林淼哭得痛徹心扉:“我做錯什麼了?你們要這樣對我?”
台上跟她對戲的人說了一句:“因為我選中你了。”
林淼的表演是有層次的,先語塞,覺得這理由荒唐。緊接着苦澀一笑,用手背擦去自己眼底的淚,可淚像斷了線的珠串,簌簌下落,最後哈哈哈的仰天大笑,擠壓已久的憤怒,委屈在這一刻統統變成了無能為力。
表演結束,前面的副導都紛紛鼓起掌:“挺好的。”
黎薇都忍不住贊歎了句:“這人是有演技的,把被霸.淩者的憤怒,無奈都演出來了。就是年紀有點大啊,看着三十多了。我記得謝導這部電影是校園劇啊?”
童以沫雙手握拳,彷佛極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當初霸淩姐姐的人。
更可笑的是,當初欺負人的惡霸,現在居然演起了受害者。
林淼從地上爬起來,還未走出情緒,抽泣着沖副導鞠躬:“謝謝您。”
“咱們再試一段哈。”
“好。”林淼點頭。
“這段戲是你畢業,成家立業後,再次遇到當初霸.淩你的那些人。”
“好。”林淼點頭。
副導四下打量了一圈,最後眼神落在童以沫的身上:“你也是來試戲的吧?能麻煩你給她搭一下嗎?”
黎薇剛想擺手說:“不是,我們......”
童以沫自己站了起來:“好。”
“以沫,你......”黎薇不知她們有何淵源,還以為她想通了,又願意試戲了,心中大喜。
可童以沫的臉色不好看,日記上的每一句恥辱,每一句憤怒又克制的咆哮,如潮水般湧上腦海。她顧不上别的。
隻記得姐姐說,她們越是澆你冷水,你越要沸騰。
林淼醞釀好情緒,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裡帶着時間洗滌的滄桑:“好久不......”
童以沫擡手“啪”得給了她一巴掌。童以沫知道自己隻能打這一巴掌,幾乎是用盡了全力。
林淼懵了。
黎薇和副導也懵了。
“你......”
童以沫走近她,睥睨她:“這麼多年了,我特别想找到你,看看你過的怎麼樣,有沒有遭報應。”
林淼看向副導,示意她演錯了,可副導沒有阻止,隻是擡擡手示意繼續。
無奈,林淼隻能硬着頭皮接戲:“遭到報應的人該是你吧。”
“是啊,是我,我的前半輩子都活在報應裡。”
“青春期結束,你們一扭頭将過去忘得幹幹淨淨,”童以沫扯了扯她的衣領,“穿的得體端莊,裝的優雅大方。”
“我呢?夜深人靜時,心口難平的怨氣,成了唯一的證人,證明你們存在過。”
“你不記得了吧,要不要我提醒你啊?”
“你閉嘴。”林淼怒吼,或許是剛才那巴掌,還沒回過神來,又或是被眼前這女生的氣場給驚到了,她說話都有些結巴,“你...你閉嘴。”
“我不閉嘴,”童以沫怒不可遏,臉色漲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崩潰嘶吼,“憑什麼讓我閉嘴。”
黎薇被這段爆發戲給震撼到了,捂着嘴,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脊梁骨都是酥麻的。
林淼忍不了,想終止這場試戲,卻被童以沫一把拉了回去。
“你幹嘛,你瘋了?”
童以沫幾乎是步步緊逼,聲嘶力竭:“我早就瘋了,活在這種世界,誰不瘋啊?霸淩者都能冒充受害者了......”
“滾,”林淼生怕再挨一巴掌,突然推開她,“導演,我不試了,導演。”
評委席的人才出言制止了這場鬧劇。
童以沫又立刻恢複成那副人畜無害的笑臉,擦掉眼淚,笑着說:“抱歉,我沒演過戲,沒掌握好分寸。”
林淼驚呆了。
她出道這麼多年,從沒見過變臉變得這麼快的。
無論在誰看來,這都隻是一場試戲。童以沫幾乎是順杆就上,借坡就下,沒讓人看出一絲端倪。
隻有林淼自己知道,那一巴掌下手有多重。
這擺明了就是公報私仇。
副導問林淼:“你不演了,主動放棄嘛?”
林淼趕緊解釋:“不是,是她演錯了,搶了我的戲。”
“抱歉,”童以沫嘴上服軟向來是快的,“我沒有經驗,沒理解副導的意思。”
林淼蹙眉:“那導演,再給我一次機會......”
話沒說完,會客廳的後門突然被推開,謝導鼓着掌從外面走進來:“不用了,我們的女主角已經定了。”
他的目光看向童以沫:“我已經很久沒遇到天賦型的演員了。”
童以沫一愣,突然才意識到,為了報複林淼,她把自己推進了兩難的境地。
黎薇高興地沖上來,一把抱住她:“以沫,你怎麼突然送了我這麼大一個驚喜啊!”
“不是,我......”
謝信離沒給她辯白的機會,笑着說:“試了戲,就沒有再拒絕的道理了吧?”
“我......”
黎薇被這份喜悅沖昏了頭腦,連連點頭:“不拒絕不拒絕,謝謝導演,謝謝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