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的人又輕輕叫了兩聲,喚回駱白的神志,對方用那雙依然帶着些許稚氣的淺色眼瞳看着駱白,神情懷着期盼,以及少許的畏懼,這目光讓駱白有些不适。
越是在含糊不清的絕境中,少年人越容易成為希望的代表。
但也就是如此,在副本内破碎的希望不少,也不差這一個。
考慮到暗房裡沒有其他線索,駱白來到電椅旁,輕輕扯掉了對方嘴巴裡的布。
這人也不喊叫,乖乖看着他們,神色裡帶着點遲緩和恍惚的感覺,應該是還沒從驚吓中緩過神來,這恰到好處的迷茫讓他看起來更加純良無辜。
駱白看向了林狄,見林狄始終不出聲,這才露出親切溫和的笑容,問:“你叫什麼?”
少年立刻回答:“裘羽。”
“你醒來的時候在哪?”
“太平間。”
面對駱白的提問,至少關于自身經曆的那塊裘羽是都能順利回答,很快就講清楚了自己的遭遇,說自己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太平間的整理台上,應該是在這棟建築的最下層,他沿着消防通道一路往上走,在大概是一樓的地方受到了攻擊,醒來的時候就在這把椅子上了。
駱白又問:“知道襲擊你的是什麼嗎?”
裘羽面色迷茫的搖了搖頭。
“你知道這裡是哪嗎?”
裘羽依然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那滿臉呆呆的樣子也不像是作假的。
“開嗎?”
林狄聽到駱白在問,考慮到現場也沒有第四個人了,這話隻能是在問林狄。
“為什麼問我?”
“呃……覺得大佬比較有經驗?”
林狄搖了搖頭,告訴駱白:“這把椅子上所有的固定點都被焊死了。”根本沒有解開的可能性。
和駱白說話的時候,林狄的眼睛始終看着裘羽的眼睛,哪怕裘羽幾次回避,隻要視線轉回來,就一定會跟林狄對上,隻能再次飛快的閃開。
林狄的目光中蘊含的不是審視,也沒有任何敵意,那是一種非常單純的注目。
他的視線隻是停在這裡,平等凝視着這世間。
恐怕連裘羽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何他會害怕這樣的目光。
也許是慫了,裘羽表現的更加懂事,主動提出自己這邊的條件:“我有些關于這家精神病院的線索,如果你們能救我,我就把線索告訴你們。”
林狄想了想,突然問了駱白一句:“正常都是這樣的嗎?”
“啊?”駱白沒反應過來。
林狄又去問裘羽:“你都坐在電椅上了,卻藏着掖着,沒有關系嗎?”
“啊?”裘羽也沒反應過來。
“‘你死、我活’,”林狄重複牆上寫着的紅字,答非所問的說:“當然是你死,我活。”
裘羽從林狄雙目中看到了一片毫無波瀾的死水,他知道林狄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威脅,這樣坦率直白的叙述讓裘羽不知所措,慌亂之中反而是清醒了不少,急急忙忙的大喊:“等、等等,不要這麼快做決定啊!”
林狄依然看着裘羽的眼睛,這讓裘羽有一瞬間的畏縮,可很快他就找回了節奏,用放大的聲音來強調自己的無辜,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一串的話:
“說不定那些牆上的話其實是怪物故意留下的,就是為了看我們自相殘殺?玩家才是同陣營,不管怎麼說,你都不能讓怪物得逞!”
這話說得挺有道理的,旁聽的駱白下意識的就點了點頭。
“為什麼?”林狄卻反問。
這問題讓裘羽愣住,卡殼似的無法做出反應。
看裘羽不再說話,林狄嘗試着對自己剛才的提問做了個詳細說明:“如果目标一緻,讓怪物得逞了也沒什麼事情吧?”
聽起來,林狄單純的是對“不能讓怪物得逞”這句話持有懷疑。
為什麼一定“不能讓怪物得逞”呢?
他解釋清楚了,可裘羽看起來卻更加迷茫了。
裘羽不知如何回答,再次呆住。
駱白也迷茫了。
駱白:“副本裡的怪物和Boss與玩家之間是天然對立的關系,怎麼可以讓怪物得逞?”
就算自己失利也不能讓副本Boss得利,這不是副本裡的基礎常識嗎?!
駱白簡直想要握住林狄的肩膀晃晃看他腦子裡有沒有進水了。
可是駱白知道自己打不過林狄。
所以駱白隻是想想。
見他們都不說話,林狄知道自己是無法從他們口中得到答案了,于是便跳過這個問題。接下來,林狄指着電椅問:
“鐐铐與他的手部無縫緊貼,這才導緻他無法脫出,需要我們的幫助,對嗎?”
話題一下轉的太快,駱白被閃到了腰,隻能恍恍惚惚的點頭:“對。”
“鐐铐與他的手部緊貼,又是完全焊死的,而不是正常的上鎖,所以現在的問題是:作為一名人類,他是怎麼做到毫發無傷在這裡向我們求援呢?”
駱白:“……”
“推理型副本。”林狄重複了這個詞,像是直接在問:明明是你自己在強調“推理型劇本”的,不是嗎?
駱白:“……”感受到了嘲諷。
“所以這是個陷阱?”駱白退後了幾步。
林狄搖頭:“我不知道。”
駱白:“……?”
駱白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