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老同學偶然見個面問個好,難道還要貌若天仙才有這個資格?
張馨荷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轉頭就走,也沒心思繼續看畫展,隻是因為到底是花了錢買了門票,女兒還有作業呢,才硬着頭皮繼續在這裡呆着。
這位母親走遠了,林狄沒有跟上去,而是停在了周元面前。
周元低頭去繼續整理東西,理着理着,動作突然就停頓住,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不可能啊,那女人怎麼知道小荷坐我前面?”
“張馨荷、張馨荷……”
“不可能吧……不可能啊……!”
他急急忙忙跑回辦公室,小心翼翼的從保險櫃裡掏出個作業本,又小心翼翼的翻開。
這作業本有些年頭,表皮泛白,内裡泛黃,打開後能看到前幾頁還是在寫作業的,往後翻了幾頁就開始應付,再往後就是一些圖畫,畫的比作業認真。
翻了兩頁,周元翻到了自己要找的畫。
這一頁翻開,左邊那面是一個女孩的背影,馬尾辮,紮了白色的頭花,右邊是這女孩的正面,還帶着笑,嘴角擠出小小的梨渦,身上穿着的隻是初中生那平平無奇的校服,卻也隻讓她看起來如同一朵盛開的荷花,有種接近虛假的純真。
“還好、還好……”
看到這兩張畫,周元終于松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我就說那種女人怎麼可能是小荷,小荷明明就在這裡。”
林狄:“……”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眼下正在發生的故事,心裡深處明明有股想說什麼的沖動,然而到了嘴邊,又不知道應該說出些什麼。
被噎着了的林狄默默看着周元小心翼翼的将作業本放在辦公桌上,又從牆體裡的保險櫃中取出一副超級大的畫來仔細擦拭。
這幅畫的内容類似于一幅家庭合影,上面總共有一家四口加一貓一狗。
男主是周元,西裝革履,坐在椅子上,女主站在男主身旁,是周元口中的小荷,穿着一身晚禮裙,身材纖細到不用折自己就能倒地不起,孩子站在更邊上,是一男一女,男孩穿着小西裝,女孩穿着芭蕾舞裙,貓是加菲,狗是大黃。
林狄:“……”
這樣一個奇怪的組合被放在非常深的藍紫色幕布前頭,看着不像是家庭合影,反而有種木偶劇的味道。
周元看着這幅畫,神情終于徹底穩定,他自我洗腦般念念叨叨。
林狄就看着這人順手抄起速寫本,前面有許多錢币放入錢包的圖片,讓人看不明白。
周元翻開嶄新的一頁開始信手塗鴉,很快就畫了個簡簡單單的杯子出來,裡面還裝着漆黑的液體,聞起來應該是杯咖啡。
……
聞起來?
仔細一看,周元手中那張被撕下來的紙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杯真正的咖啡。
他的能力還不止于此。
林狄看到他又随手畫了起來,畫中是個沒見過的人,不過應該是周元認識的,因為周元對這個人的面部細節以及形态特征都非常熟悉。
周元先是畫了一張,似乎感覺到什麼些許不對,打開手機。
他熟練的找到對方的社交網絡賬号,找到對方發的自拍,看了片刻後将原先那張紙撕掉沾濕後丢入垃圾桶内,又重啟一張,這次他将這人畫的更消瘦了,臉頰都凹陷下去。
這次終于對了。
周元露出笑容,他快速的畫了三幅速寫,用最簡單的方式描繪了這個人的三次行動。
第一張,畫中的人拿着錢包,裡面塞的滿滿的都是大鈔。
第二張,這人将錢包塞在口袋裡去乘坐公交,目的地是藝術街站。
第三張,錢包出現在了垃圾桶裡。
這個垃圾桶看着還很眼熟,林狄略微回憶就想起來,這是畫廊裡最靠近周元辦公室的一個垃圾桶,因為處在“遊客禁止入内”的範圍,這個垃圾桶應該是無人使用的。
周元給自己定了個一小時的鬧鈴,就趴在桌子上睡覺了。
才睡了一會,又突然驚醒。
神色呆滞的看着天花闆。
“所以沒有用。”
“這都是詛咒……”
“都是因為我你才會變成那個樣子的……”
“啊啊啊……這就是我的能力啊……”
周元癱在椅子裡,雙手蓋在臉上,痛哭流涕。
“我是神筆馬良,卻永遠無法與自己的愛人在一起……”
深感痛苦的周元突然暴起,狠狠錘了一下桌面,随後開始詛咒起自己的能力,詛咒畫,也詛咒自己,口中怒斥自己的能力居然把所愛的女人變成自己絕對不喜歡的樣子。
林狄:“……”
林狄是真的沒聽懂。
林狄就靜靜看着周元口頭詛咒還不夠,居然開始作畫,用他的能力詛咒起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