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店老闆一邊漫不經心的說着,一邊将切好的肉送入大鍋中,也是這時候,林狄看到了這家夥的臉。
那當然不會是一張屬于人類的臉。
剛才那個理發店老闆的模樣隻是像隻狐狸,面目雖然扭曲卻也還在人類的範圍内,可這個燒烤店老闆就完全不同了,這家夥的臉部表皮耷拉着,被層層細密青黑色絨毛覆蓋,像隻年邁的狐狸,特别是當它哼笑的時候,兩側臉頰肉上刺出的屬于犬科動物的胡須還會跟着一抖一抖,莫名有股算計的味道。
“……他們的,神?”
這樣的形容或者說稱呼?讓林狄感到一種突兀的違和。
還沒等他想清楚這種異樣的感覺到底是從何而來,理發店老闆就捧着一把新鮮的肉食遞到林狄面前,想要跟林狄分享。
“那家夥死了,死了就死了,他年輕沖動,我很不喜歡。而你,你不一樣,你穩定,不變,難以捉摸,深邃的,必然是更好的。”
老狐狸笑着,用它們都喜歡的方式向林狄表達自己的善意。
林狄卻立刻退了半步,避開那些差點貼到自己身上的肉食和血腥味。
也不知道這老狐狸是怎麼理解的,反而更加的往前湊,這就讓林狄的心情直線下降,哪怕這怪物所表達的是一種可以稱之為親近的意思,林狄也不願意接受。
他手中斧頭一轉,對着理發店老闆就劈了過去,将自己的排斥以行動的方式告訴了對方。
斧頭砍在理發店老闆的身上,就跟撞到一團很有韌性的橡皮泥中似的,即強韌又過分堅固,理發店老闆的身體隻是凹陷少許,就将他的斧刃彈了回去。
這時候理發店老闆歪起腦袋,嘴角露出怪異的笑容。
那是一種十分人性化的,意味着勝券在握的笑。
沒有人能赢它。
這怪物對此心知肚明。
對于送上門的獵物,無論是同類還是作為食物的人類,它都是以貓戲老鼠的心态來對待,其中的差異不過是有的老鼠口感更軟,有的更有嚼頭。
怪物看着林狄,張口:“你一定很韌,富有嚼勁,口感應該是偏辛辣的。”
林狄:“……”
他以為自己無法理解,但又好像有些了解,那種感覺很模糊,此時他心中居然是贊成和反對各自參半的。
這好像……不太正常?
林狄無法确定。
思考也不妨礙他的戰鬥本能,當燒烤店老闆抓起刀向林狄劈去,林狄一側身便靈活的躲開,同時手中的斧頭從下往上挑起,揮出去,将燒烤店老闆逼退。
讓林狄感到意外的是燒烤店老闆居然真的退開了。
好像它真的需要躲這一下似的。
它需要嗎?
那肯定是不需要的。
那樣強韌的皮,連劈砍都能完全抵擋,還會怕挑起的刀刃嗎?要知道上挑的力度注定是要比下劈來得更弱許多。
靈光在林狄腦中一閃而過。
與此同時,燒烤店老闆也握住了林狄的手,它不許嘴邊的獵物逃跑,将林狄扯了回來,林狄也順勢放松了抵抗的力量。
這怪物還以為林狄是站不穩身體,在它的拉扯下不得不向它倒過去,其實卻是林狄主動向它接近,當雙方幾乎是肩膀貼着肩膀的靠近,燒烤店老闆提起刀向林狄的肋骨下方刺去,林狄手中的斧頭也輕微的偏移了自身的角度。
利刃無比溫柔的刮開了燒烤店老闆的皮膚,然後是小腿正面的骨頭,它和皮膚一樣,在溫柔的接觸下如初夏的冰雪那般消融開來。
燒烤店老闆瞬間失去平衡,身體不受控制的向一側倒去。
那刺向林狄的利刃也歪到一旁,連林狄的一片衣角都沒能傷到。
随後林狄半側過身,用腿絆了踉跄後退的燒烤店老闆一下,這一下直接讓這隻怪物的重心徹底失衡,身體晃晃悠悠,撞在了手邊的深鍋上,老闆被燙的夠嗆,頓時慘叫起來,手上跟着冒起了一個大泡。
林狄趁機拿起案闆上的鈎子,對着這隻老狐狸的還完好的那隻腳劃了進去,勾住它小腿肉,随後用力一提,直接将其掀翻。
老狐狸徹底失去平衡,毫無懸念的滾進了巨大的深鍋裡,它努力掙紮,試圖調整身體,最終以屁股坐進鍋裡,四肢還在外面揮舞的姿态卡在了鍋口。
鍋裡沸水吐着滾燙的蒸汽灼燒它的身體,逼它發出更加尖銳的慘叫。
林狄來到鍋邊,老狐狸不斷扭動身體,然而一半以上嵌入地下的鍋根本沒有被打翻的可能性,它隻能嘗試着将自己撐起來,又不斷地失敗。
林狄看着這個家夥,問:“為什麼把鍋做成這個樣子?”
林狄在思考自己應該不會很容易掉進去的問題,可對上老狐狸怨毒的目光,他又明白了。
“你是故意的,你也是這麼煮人的,對嗎?”
老狐狸笑得撕心裂肺,不斷發出吱吱嘎嘎的動靜。
“你會吃嗎?”怪物問,“這鍋煮了我血肉和靈魂的湯,它肯定美味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