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兩人離開了沙灘,在林子邊沿找了塊不錯的石頭,嘉裡将貝殼丢上去,自己往邊上一蹲,開始用匕首敲擊。
這東西的肉強悍到能防住嘉裡的匕首,外殼卻十分脆弱。
隻是敲了兩下貝殼就碎成許多小塊的殘片,内裡那團蚬肉完全癱在了石頭上。
林狄看着那團半透明的扁平軟肉,總覺得這東西的行動方式似乎有了改變,剛才在殼中的時候,它并不自由,卻膽子大的很,明明沒有多少力量,也敢探出觸手試圖吸住過往的人。
可現在,在失去了殼并且獲得自由之後,它居然瑟縮了。
那不住顫抖的模樣,如同新生兒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恐懼。
嘉裡來了興趣,居然去鼓勵那隻小蟲,用匕首尖去頂它的後背,試圖讓它更加快樂的爬行:“别害羞啊,你自由了。”
林狄在一旁默默看着,也許是知道這東西堅不可摧,嘉裡沒有刻意控制力量,結果沒戳兩下,就把這隻僞裝成蚬肉的蟲子戳成了兩半。
蟲子,當場去世。
嘉裡愣住。
“啊這……”說好的堅不可摧呢?
林狄和嘉裡幾乎是同時看向海灘的方向。
他們又抓到一隻幸運的小貝殼。
同樣是在貝殼裡怎麼捅都捅不死,無論是匕首還是木棍都無法傷害到柔軟的蟲體,可一旦他們砸碎了那似乎就是普普通通的貝殼,裡頭的蟲子也就失去了無敵的防禦,哪怕是普通的石子都能輕易将其碾碎。
“這貝殼肯定不是囚籠。”嘉裡猜測,“這是個防禦機制。”
對此,林狄卻有不同的看法,他告訴嘉裡:“凡事都有代價。”
囚籠是真的囚籠,防禦機制也是真的防禦機制。
“凡事都有代價,”這個嘉裡是贊同的,但他對這其中的因果關系持有不同的看法,“可也許這防禦機制才是代價呢?”
不過,那對他們來說并不重要。
嘉裡轉移了話題:“你覺得它們在這裡是為了什麼?好像沒什麼意義?”
沒有攻擊力,無法離開貝殼獨立存活,這蟲子連寄生都做不到。
“賣萌的?”栗栗朝左邊歪歪頭。
“也不萌啊。”栗栗朝右邊歪歪頭。
林狄看着嘉裡,問:“你不知道?”
“呃,我應該知道?”
“之前兩個副本,你都知道很多事情。”
嘉裡就樂:“這次我們在同一個地方同時醒來,到現在為止又都在一起,我沒機會自己出去獨立收集信息,自然不可能‘知道很多事情’。”
這解釋并不足以打消林狄的懷疑。
前兩個副本他們也是在副本開始不久就相遇了,幾個小時的空白時間,對比嘉裡提供的信息量來說,實在是無法匹配。
尤其是第二個副本。
在嘉裡無法戰鬥的情況下,栗栗不僅将幫手引到天台,還帶來了“固體燃料”。
如果不是有充足的證據證明固體燃料能派上用場,恐怕沒人會聽一隻鹦鹉的話,冒着巨大的風險,在内部通道無法使用的情況下,選擇靠人力來背負沉重的固體燃料,沒有任何安全防護的從牆外爬上樓頂。
嘉裡沒有詳細說明的意思,林狄也沒有繼續問,心不在焉的撓了撓栗栗的鳥脖子。
沙灘遠端被海浪描繪出的深□□限上,無數柔軟的小手探出來,對着兩人搖搖晃晃,在兩人看不見的海面之下,有着數不清的貝殼,越是往深處走,它們的數量随着深度增加而相應減少,體積卻越來越龐大,甚至能從海底深處探出觸手,一直沖向海面。
因為這些東西的存在,本應是生命搖籃的寬廣海域隻剩下一片死寂。
如果有玩家膽敢試圖渡海離開,就會瞬間成為它們的口糧,好在無論是林狄還是嘉裡都沒有逃避的想法,他們目的一緻,為了尋找副本Boss的蹤迹,兩人默契的選擇進入樹林,尋找島嶼的高處來觀察地形,先弄清楚周圍的情況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林狄壓根不懂什麼叫做“合作”,隻是按照自己的步調往前走,當周圍的樹木密度開始上升,樹影交錯,海風配合着陽光,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嘉裡的身體已經完全放松下來了。
林狄減慢了前進的速度。
“原來的世界,是這樣的嗎?”他問。
嘉裡沒能立刻反應過來,在林狄再次詢問後,嘉裡環視周圍,才逐漸理解了林狄的問題。
“對了,你失憶了。”
“嗯,我不記得原來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原來的世界啊,差不多就是這樣吧,陰影裡沒有怪物,黑暗中不會傳來低語,月亮就是月亮,太陽也就是個太陽罷了,沒人會把太陽當成庇護所,還有很多人和吸血鬼似的,覺得太陽照在身上燒的慌,尤其是早晨的太陽,配合鬧鈴響起的聲音,簡直是……”說到這裡,嘉裡略微停頓,神情略微變化,看起來竟帶着些許的不削一顧, “總之,那些曾經再平凡不過的一切,對于現在的我們來說,是隻有在夢境中才會降臨的天堂。”
林狄回頭,正好将嘉裡的表情收入眼底。
“你不想回去嗎?”他又問。
“嘎嘎。”
嘉裡沒說話,反倒是栗栗笑了笑。
鹦鹉拍打了兩下翅膀,因為打到林狄的腦袋,被林狄從肩膀上撸了下去,抓在手中把玩,藍鹦鹉也不害怕,依然在嘎嘎笑着,大聲重複着一個單詞。
“無聊!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