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穿過走廊跟在目暮警官身後,來到一片狼藉的電梯口。電梯口已經面目全非,電梯門更是不翼而飛,隻剩下一個邊緣裸露出根根鋼筋的大洞。兩個滿身塵土的警察正站在那裡,臉無人色地向下張望。
其中一個聽到腳步聲轉過頭,用哽咽的聲音說:“報告,友成警部、芝警官,還有兩個醫生,都在電梯裡……都沒了。”
電梯井裡的風從廢墟般的洞口飛出,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受害者的悲鳴。
此時大樓的底層大廳在爆炸後沉寂了片刻,轉眼又變作鬧哄哄的一團。
獨自跑回來的安室透卻隻來得及看了一眼被炸得血肉橫飛,并從電梯井九層的半空墜到地面的不完整屍體,就被警察攔在了拉起的隔離帶之外。
有幾個年輕警察忍不住躲在一邊幹嘔。和他們年紀相仿的安室透,卻依舊冷靜到冷酷地站在隔離帶外面,用眼睛遠遠觀察着炸毀的電梯井。
他看到了白色醫護制服的碎片,以及變形的擔架車。隻憑這些足以讓他辨認出,這是不久前上樓給“沒了呼吸的友成警部”做急救的醫護人員。
想到幾分鐘之前,他還見到死者幾個人急急忙忙趕向電梯的樣子,安室透隻覺得心中有一團火,燒得他胸口生疼。
又是炸彈犯……殺人的武器在這個國家已經像大洋彼岸的美國一樣泛濫成災了嗎?那個時候研二就是因為——
安室透克制地閉了閉眼,退後幾步,借着來來去去忙亂的人流隐入角落。他知道繼續留在現場很危險,也知道剛才情急之下抛下巽夜一跑回來的行為并不妥當,如果被組織知道他丢下受傷的任務對象——哪怕隻是小傷——這種可以說是消極怠工的行為,不僅可能遭到組織懲罰,還可能引起懷疑。
可是他還是沒能忍住這種沖動之下的魯莽行為,至少,他希望能先确認松田的安危。
——畢竟,這個時候的降谷零隻有二十三歲,還隻是一個剛從警校畢業不過一年的熱血警官。
*
空氣裡淡淡的花香,掩蓋了不明顯的消毒水味道。
巽夜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天花闆柔和的燈光照在高高吊起的玻璃藥瓶上,淡黃的光暈給瓶子裡剩下一半的透明液體染上了一層極淺的金色。
他的視線順着垂落的輸液管一路下滑,落在了自己的左手背上,然後擡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金發男人。
“您終于醒了。”威士忌松了口氣的聲音如同歎息,“他們确定地告訴我您隻是睡着的時候,我真的以為是開玩笑。”
男人無奈地聳了聳肩,當然他可不會坦白當時他差點一槍崩掉對方。
巽夜一轉動眼珠,掃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很快反應過來,這裡是他熟悉的房間——B54基地内他的專屬醫療室。如果不是床邊的醫療設備,這個房間看起來就隻是一間裝潢簡單但不乏舒适布置的卧室。
他不意外自己躺在這裡,威士忌不可能真的送他去醫院,那不過是礙于安室透在場的修飾說辭。如果他真的像其他那些人質一樣去醫院檢查,恐怕要麼被當場送進ICU,要麼作為違背醫學常識的個例被送去研究。何況組織BOSS的身體數據,怎麼能洩露出去呢?
“您的手臂有被子彈擦傷,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凝血功能出了問題,所以那時血一直沒止住。不過我想,您應該是知道為什麼血止不住的對嗎?”威士忌金燦燦的腦袋突然湊過來,剔透的藍眼睛帶着探究之意,“我把您送到這裡的時候,您的血糖低到了極其危險的程度——我很好奇,這回您又做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