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還被鐘未期的手指捏住被迫擡起,長睫毛染上了淚閃着微光。
楚秋池擡起眸子去看前方的人,被吻過的唇動起來“不巧,在下給的報酬尋常人消受不起,對鐘小将軍而言,一個吻想來足夠”
也不知是被這話氣的還是單純覺得有意思,鐘未期偏頭笑完才坐好回話“秋池哥哥當真無情得緊”
那盞茶被鐘未期放在窗沿,秋風将茶面吹得總是靜不下來。
明明是白日,看起來卻像是要入夜了般,不是什麼好兆頭,大多數人遇見這天氣恐怕都高興不到哪去。
連在清楚範思明無法在短時間内撤離私兵的楚秋池都沒什麼興緻。
太像了,跟那日的情形太像了。
恰似隔着幾年歲月,往日的雲雨來到如今的人心。
鐘未期看見楚秋池好看的眼眸中毫不掩飾的厭惡,胸口被刺痛一瞬。
他,好像也不喜歡這種天氣。
在腦海搜尋一番卻始終尋不到答案,想來,又跟自己丢失的記憶有關。
楚秋池沉默着收回視線,屋内炭火燒得愈發旺,但卻收效甚微。
好冷。楚秋池愣住,原來自己也會有一天抵不住寒。
那雙眸子從看見外面的天時就始終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秋池,想不想聽我以前為何愛跟着你”鐘未期支着手歪頭沖楚秋池笑了一下。
帶着安撫意味的笑,楚秋池覺得,這比炭火好用多了,看上這麼一眼,恍若置身春日。
“你說,我聽”往日清冷的聲線多了一絲難過,但總歸是比先前好多了。
鐘未期看了眼屋外院内躲在亭子處的鳥,躲躲藏藏尋一處安身之所。
“我家那點子破事整個燕都世家想來都是知道的,主家強盛卻總因為我祖母心軟狠不下心,那些雜碎分支一個個都想爬上來分一杯羹,結果因為太廢物又被我爹罵了回去;主家好吃好喝的供着這群廢物,他們過得逍遙自在卻總覺得得有一番作為得有實權,可是有實權真的就是好事嗎;”
實權帶來的利益有多少,仇恨有多少,他們二人比多數人都要清楚。
在高處擔驚受怕久了,倒真是不如留點小錢做個平頭百姓。
放在窗沿的茶盞被鐘未期拿起,一口冷掉的茶就被灌了進去。
“我爹說那群人腦子有坑還真是沒說錯,正經路子行不通,就想着殺了我,主家便不得不從旁支要人;我出生那幾年,看見你的時候隻覺得好看,便喜歡粘着你;後來五歲那年,我躺在床榻,親眼看見我時常閑聊的婆婆,往我的吃食下了東西;多諷刺啊,外面的人想要我命,從小陪伴我的婆婆都抛棄我”
鐘未期說到這時,并沒有什麼情緒,就像是,被抛棄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從那時起,我便明白,一個人的善意換不來同等的真心;但是你不同,秋池哥哥,你跟他們都不一樣;身邊的人,有真心待我的,有想殺我的,無一例外不是在我面前裝;隻有你,表面總是嫌棄我,卻又沒有真的丢下我,你不會殺我,也不會賣我”
他站起身,走到楚秋池身邊,微微低頭,像墨一樣的雙眸不加掩飾緊盯着楚秋池放下戒備顯得柔和的臉。
“那時,隻有你,不讨好我,也不害我;多特立獨行啊,而我就喜歡招惹你這種不随波逐流的人”
像鐘未期這種從小就鬧騰的性子,身邊的人不管出于什麼目的都在接近自己,對自己曲意逢迎。
可突然出現一個人,他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得不出現在自己少數生活中。
這個人看起來不怎麼願意搭理自己,鐘未期便時不時想要去面前刷存在感,看他無可奈何又趕不走自己。
而且,這個人,很好看;鐘未期對好看的人總是格外注意。
“小壁!”屋外雲山的叫喊聲傳入楚秋池和鐘未期耳中,兩人收起心思趕忙走出門。
順着聲音看向院門口,雲山肩上搭着一隻手臂,手臂的主人胸口帶着隻斷箭,傷處還在往外滲血。
“是宋青壁!”楚秋池也顧不上回廊外的雨,跟鐘未期一刻不停走到宋青壁那裡。
段戲生聽到動靜出來看見這一幕後便出去叫大夫,鐘未期和雲山将人擡進屋内安置。
“讓他别躺下,先把血止住”楚秋池拿來幹淨布條按住傷口,心中愈發急躁。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也幸虧最近段戲生時常需要療傷所以大夫住在了府内。
鐘未期在櫃子裡拿出不少布條,站在楚秋池身邊拿走髒掉的布。
事态緊急,段戲生幾乎是跑過去的,沒過多久就帶着大夫進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