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池的眼角情不自禁彎起,周邊所有的動靜都無法進入他的大腦,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屏障隔絕一切,隻留下鐘未期在自己的世界。
哪怕距離遙遠,卻總會在一個對視間擁抱彼此。
院内安靜下來的瞬間,鳥雀也落在各處歇腳。
他看見鐘未期走過數年四季,走過過往好友,又停在廊下水盆前洗幹淨路上的污穢,随後堅定地跨過腳下阻礙,站在自己的面前。
彎腰放低聲音,盡量讓語氣不那麼狠厲——
“有獎勵嗎”
楚秋池不再看他,伸手拿起一個橘子細緻去皮“坐下”
身旁站着的人格外聽話,楚秋池剛說完,他便快速坐在一旁,稱得上乖巧的等待。
橙黃的橘子在兩手間擺動,修長的手指稍稍用力便順着那道口子褪下了外皮。
楚秋池看了眼裸露在外的橘肉,又将橘絡去掉,滿意的遞到鐘未期嘴邊“張嘴”
鐘未期沒有将視線放到橘子上,始終一言不發看楚秋池的眼睛,在橘肉入口後,才發覺沒有橘絡。
他不愛吃橘絡,但楚秋池總是不許他去掉,說橘絡對身體好,不過這次,楚秋池卻破例給自己去掉了。
甜味占領整個口腔,鐘未期知道,自己肯定在笑。
段戲生坐在一旁裝聾作啞,順便跟窗邊廊下的宋青壁無聲說話。
他伸手接下宋青壁給自己扔過來的糖塊,剛要道謝卻神色一變。
宋青壁的身後的紅漆柱子上,突然盤着一條小黑蛇,正悄聲靠近毫無察覺的宋青壁後頸。
在段戲生摸出銀針要甩出去的時候,卻聽到回廊拐彎處的陰影下,傳出一道冷淡的聲音。
“小黑,回來”
聲音的主人抱着手臂靠在一根柱子上,長發被發帶高高束起,白色護腕繡着竹紋,衣領處是蛇的樣式,黑色勁裝包裹身體,将優越的身材曲線展露得恰到好處。
若是仔細辨認,還會發現這人左手無名指有一枚風格怪異的戒指,戒面上的紅色寶石閃着光,搭配這人修長白皙的手很有視覺沖擊。
楚秋池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面對窗外那人,警惕的看着。
能在院内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混進來,實力不容小觑。
也是在這時,楚秋池看見了旁邊還有一個人,身量比開口的人要高些,墨發被銀質發冠束好,淺色衣衫讓他看上去頗具神性。
而這人的左手,同樣有一枚戒指,跟另一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那顆寶石,是偏淺的水藍色。
兩人毫不在意周圍的低氣壓,徑直走出陰影。
楚秋池掃過他們的臉,看見了不同于尋常人的瞳孔顔色和身量矮點的人額頭的血紅紋樣。
朱雀圖騰。
“不用緊張,我們若是想動手,在小黑靠近的時候,這個院子裡的人就該沒氣了”淺色衣衫的人對上楚秋池探究的目光随口解釋。
他身邊的人似乎不怎麼喜歡說話,自顧自的逗弄肩膀上黑蛇,又從懷裡掏出一隻麻雀丢過去。
“自己玩去,再煩我就把你倆扔進魔域”
楚秋池還是沒有放松多少,皺着眉看面前的兩個陌生人。
身後傳來一聲帶着疑問的“嗯?”,他看過去,發現鐘未期始終盯着那兩個人的臉,眼神很奇怪。
“我們見過?”實在想不到這兩人是誰,鐘未期索性直接開口問。
“見過”淺色衣衫的人伸手撫平身邊人亂動的發絲“洛寒,記得嗎”
話落,楚秋池發現鐘未期身子一僵,眼神凝滞,像是被人定住無法動彈。
看見他這幅樣子,楚秋池面色沉下去盯着說話的人,手握緊滄難随時都會動手。
“放心,隻是一點副作用,跟我關系不大”洛寒并沒有直說是什麼副作用,鎮定的看鐘未期坐在那,不知過了多久慢慢回神。
宋青壁他們在看見鐘未期回神才松了口氣,但還是不信任這個自稱洛寒的男人。
“你們跟鐘小将軍的失憶有關?”段戲生那雙眸子不知道藏着什麼,支着手打量窗外兩人接着說“就算不是導緻失憶的人,也跟這件事脫不了幹系”
前面一句好歹還帶着點疑問,後面一句卻是實打實的笃定。
旁邊逗蛇和鳥的人終于肯看過來,他掃過院子裡除開洛寒以外的所有人,最後看向楚秋池和鐘未期。
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麼,難得開口解釋了幾句“我們有辦法讓他想起來,信與不信随你”
後面的那句話,他是對着楚秋池說的。
洛寒接下飛過來的麻雀,看了眼願意說話的左漓,覺得這趟以挽救失憶人士為目的的行動還不錯。
至少某人學會了在做事前開口多說幾個字。
楚秋池隐隐約約猜到了點這兩人的身份,放在滄難上的手緩慢移開。
身旁坐着的鐘未期從被送回來的那天記憶中醒過來,安撫的拍拍楚秋池手背“這應該算是我們第三次見面?”
說完後,又看向了那條小黑蛇,鐘未期那天雖然閉着眼,但卻能感知到外界。
他清楚的記得,這條蛇對着自己左看右看,還時不時露出那種看小可憐的眼神,瘆得慌。
範如晔并沒有走到回廊,而是站在假山旁邊。
他看見段戲生站起走出屋子,又看見江泱一手一個把雲山和宋青壁拉走。
不消片刻,秋院隻剩下隔着扇窗談話的四人。
“需要做什麼”鐘未期手支着腦袋,漫不經心看着洛寒。
他還挺想趕緊恢複記憶的,從知曉自己的來處開始,這個想法就一直在心裡紮根。
“哦對,謝了”在問完要做什麼後,鐘未期又想起什麼,對着他們道謝。
畢竟自己能回來,還得多虧這兩位,而且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初讓自己差點死了的罪魁禍首,是那位冷臉的人殺死的。
楚秋池從知道這兩人跟鐘未期的淵源後,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