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鐘未期所說,他其實已經救下很多人了,隻是沒救下來的,恰好是他的至親,是鐘未期的至親。
關系實在親密,所以在知曉結果後親手否定了所有,隻留下罪行與錯誤。
叩叩叩——
“楚大人。”胥南逸見屋内氣氛沒之前那麼糟,顧念着楚秋池手上的傷不能拖,便擅自打擾。
鐘未期見胥南逸來了,收拾好情緒,放輕動作把楚秋池的左手遞過去。
掌心已經被簡易處理過,比較大的瓷片被鐘未期取下,手掌被鐘未期拿細紗布止血,但有幾片小點的還得胥南逸處理。
幾道血痕縱橫交錯,看上去觸目驚心極了。
胥南逸沒忍住皺了皺眉。
這看着可不像不小心弄出來的,倒像是故意為之。
他在來的路上也知道了鐘、楚兩家的事,猜到些許,看了眼對面狀态都差到令人發指的兩人,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他沒有父母,做不到感同身受,更沒資格勸慰。
傷口處理好後,胥南逸拿出了一封信:“宋青壁讓我帶進來的。”
說完便提着藥箱離開,帶上了門。
楚秋池以為是範如晔寄來的那封信,可拿起打開之後,才發現裡面的字迹對不上。
他掃了一眼,瞳孔驟縮。
這幾張信紙上的筆迹他太熟悉不過了。
是楚元銘所書。
“楚……伯伯?”鐘未期也認了出來,眉心蹙起。
兩人詭異的安靜下來,不約而同的看起了這封書信。
「吾兒秋池,吾兒未期。
此行一别燕都不知前路,聖上多疑眼中不容沙粒,此去玄城必不安穩。殿下已竭盡全力,往後皆是造化。
你從小便主意大,一舉中榜卻也背上重任,為父不似你母親,卻也不希望你獨自扛起大梁。
未期這小子有時比你細心,你們二人攜手,為父與你伯母都安心。
聖上早已不是當初放言使天下安居樂業,國泰民安之人,你們如今所做之事阻礙重重,為父幫不上什麼忙,隻願你們不負本心,不要因我們後悔。
若未能趕至玄城,那便是造化,無需為我們否定自己。
吾兒秋池,生來便該翻了糜爛天地。
吾兒未期,生來便該做那至強頭狼。
絕筆。」
最後并未署名,隻因這封信,不止是楚元銘一人所想。
是離開燕都前三位長輩,一人伏在書案,三人同想,對家中小輩留下的絕筆信。
書信内容不多,卻字字誅心。
楚秋池捏住書信一角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最後被鐘未期握住冷靜下來。
可他們的氣息都已不穩,暴露了雙方流出鮮血的心。
絕筆,絕筆。
可真刺眼。
“鐘、楚兩家四條人命,我要範松拿命來抵。”楚秋池眼神閃過一絲狠厲,下了決心,“我要他在最多五年時間内,夜不能寐,整日活在恐懼之中,在我刀下死不瞑目。”
鐘未期眼底幽深。
“總該償命的。”鐘未期嗤笑一聲,看向了燕都的方向。
後面幾日,楚秋池和鐘未期壓着情緒,給楚元銘他們立了衣冠冢在鐘寒青旁邊。
如今半月已過,胥南逸沒再不讓楚秋池去做事。
宋青壁,申旭,江泱和雲山他們四人整日帶兵訓練,楚秋池、鐘未期二人拿着輿圖商量後續行動。
似乎一切都步入了正軌。
他們好像都沒有被那場變故打倒,但每到入夜,宋青壁他們幾個人在雲山和江泱的院落,都會看見鐘未期院子亮着燈,房頂還時不時出現兩個人影。
這幾個人都知道,那場變故帶來的餘震不可能這麼快過去。
隻是比起消沉,楚秋池他們更想要的是複仇,是将那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從那把椅子上踹下去。
直到五日後。
申旭闆着臉,直接沖進了鐘未期屋子,急得連門都沒敲。
“倭寇那邊有動作了!”
鐘未期跟楚秋池聽完發生什麼事後披上戰甲快步走出院門。
楚秋池接過鐘未期遞來的折哀劍,對申旭說:“召集六成兵力前去對敵,宋青壁帶着其餘人守城,派人通知程小姐告知情況讓她幫宋青壁。”
确定沒有遺漏後,申旭朝另一邊跑去通知宋青壁。
事情緊急,所有人都盡量減少時間,不消片刻便在城南集結。
據申旭雖說,倭寇此次來的人不算太多,但卻有一個難對付的頭領。
楚秋池站上城牆時,看見的便是那位身量壯碩,皮膚黝黑的倭寇頭領。
鐘未期看了看,嘲諷道:“都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