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則随後開車,将聞亦載去不遠處的茶樓。
餐館裡,閻捷點了碗蛋炒飯來吃,他喜歡吃這種飯,不說是每天,基本隔兩天就要來吃一下,因為當初他母親,也喜歡給他做這道飯。
吃着雖然不太熟悉的味道,但能夠回憶起母親溫柔的微笑,讓閻捷冰冷的内心,總算得到一點慰藉。
然而也就一點,很快又被更多的冰冷給占據了,最近兩天催債的更加頻繁了,他沒有将對方拉黑,也不會關手機,他從來不是喜歡逃避的性格。
隻是都說好他在上大學,除非去搶,不然真的拿不出那麼多錢,然而那邊怎麼都不肯放過他,有時候他在上課,電話都會打過來,關了靜音,但是催命般的電話,還是令閻捷心頭一緊,跟着便是無數轟炸過來的短信,都不用打開,閻捷就能知道,短信都是什麼内容。
閻捷端起面湯喝了一口,飯店有提供湯喝,快速吃完飯,他往學校裡回,中午好好睡個午覺,晚上要繼續出去打工,有時候會聽到身邊同學談論,說新聞上有人背債,還不了直接跳樓。
閻捷想他怎麼都不會跳樓,他這條命是母親給的,母親臨終前,和他說對不起,希望他一個人往後餘生要堅強,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
他答應過母親,他絕對不會輕生。
十幾萬醫藥費,加學費二十萬,他會還清的,他從來都堅信一個事實,那就是自己的命運不可能更慘了,他會有擡起頭,自由輕松的那一天。
閻捷以為那一天起碼是大學畢業後,工作多年後才能實現的事,卻沒想到,就在今天,就在眼前,他不僅能瞬間還清所有的欠款,他甚至是能一夕成為富豪,成為人上人。
是做夢嗎?
閻捷來到茶樓,站在了一個雅緻的包間裡,茶桌的對面早就坐了一名俊美青年,青年眉目如畫,眼波似青山,在對方擡眼看向他的那一幕,溫柔的如徐徐泉水的眼眸,撞向了閻捷,以無可抵擋的力量。
閻捷從來沒見過這麼氣質清冽的人,似乎空氣裡的塵埃都離得他很遠,不會沾染到他身上分毫。
“閻捷!”
“或許我該叫你一聲弟弟。”
“我叫聞亦,是你哥哥閻深的妻子,你哥哥不久前墜崖身亡,雖然他沒來得及說什麼,但我相信,他其實一直都很想将你這個弟弟給找回來。”
“閻家基本沒人了,而我,作為他的妻子,我想我有責任幫他做點事,盡一點身為人妻的義務。”
“這是你母親和你父親,當年的照片,這是你大哥的照片,你們一家人都長得非常像,我想但凡見過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懷疑你們的關系。”
“你母親當年因為你父親瞞着她和别人一起,喜新厭舊,她帶着你偷偷走了,你大哥留了下來,你母親其實也想把你大哥一起帶走,但當時你大哥閻深生病了,你母親隻能無奈地把他留下。”
“你們兄弟兩個的照片,你可以看看,相差了兩歲多,卻幾乎一模一樣。”
“剛看到你的時候,我都差點認錯了。”
“你和你哥,真的說是雙胞胎都不過分。”
“閻捷,作為你大哥的妻子,你的嫂子,我希望你回這個家,希望我們能夠成為家人。”
聞亦早就站了起來,他拿出一張張照片給閻捷看,他還走近閻捷,伸出手,極其懇切溫柔地請求他。
聞亦說到亡夫時,眼眶微微紅了,落在亡夫弟弟眼裡,隻覺得眼前美麗的青年,他相當深情,他一定非常愛他的丈夫,才剛結婚,丈夫就離開了,他此時又是什麼心情。
會和自己當初失去母親時一樣嗎?
應該不一樣,起碼他當初是陪着母親走完了最後一程,美麗的青年,他沒有,他的丈夫是一瞬間離開的。
“你最後,有陪他嗎?”
“哪種陪?他去登山是一個人去的,他喜歡這種安靜的環境,我沒有去,我在酒店裡,等知道的時候,已經是他的屍首被運回來,放在醫院停屍間了。”
聞亦搖搖頭,他眼眸似星辰,彌漫了一層水霧,似乎下一刻,就會因悲傷而掉出眼淚來。
可他又明明在微笑。
大悲無聲,大悲無淚吧。
閻捷低頭盯着聞亦左手拿着的那疊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