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的時候禁止使用手機，尤其是在白天上課的時間。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李無水都會遵循這個條例，隻有在學習任務完成或者是休閑時間才會拿出手機。但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李無水就是格外好奇手機裡的内容。

李無水面無表情地盯着自己眼前的曆史書。他的内心掙紮了一分鐘左右後，還是認命地拿出了手機。

他輕車熟路地點開手機屏幕上的快捷鍵，直接跳轉到了學校論壇的頁面。然而出乎意料的，學校的論壇裡并沒有增加什麼别的帖子，仍舊是自己昨晚看到的那些怪談讨論。

那他們在看什麼？

李無水有些疑惑地擡起頭，目光再次轉向班級裡的人群處。有幾個女生對上了他的眼睛，小聲地尖叫了一聲，立刻又激動的頭和頭湊在一起，對着手機屏幕狂打字。

李無水：？

不是，他們到底在看什麼？

來到這個班級這麼久，李無水頭一次感覺自己像一個孤寡老人一樣遊離在班級的邊緣，完全搞不懂他們在想什麼。就在他反複着刷新論壇确保自己沒有錯過最新消息時，沈鹿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座位上，大剌剌地往椅背上一靠：“小水，看什麼呢？”

李無水快速地收起手機，撇了一眼沈鹿川：“沒什麼。”

沈鹿川眨了眨眼，沒再追問，而是規規矩矩地閉上眼，準備做眼保健操。

令人犯困的前奏在黑闆旁邊的音響裡響起，眼保健操是學生們午休後的常規流程，但是大部分人都當是午覺的延伸時間，手意思意思撐着眼眶，實則已經重新陷入了回籠覺之中。尤其是那些中午不睡覺湊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人，更是把這五分鐘當成兩個小時來用，眼睛閉得一個比一個緊。

李無水認真地按摩着眼睛，不得不說國家推行的這一套眼保健操還是非常科學的，就連李無水這種從小在玄學影響下長大的小孩也要日常做眼保健操。用他師父孔旭的話來說，眼睛就是一個搞玄學的人最重要的器官，通過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看穿他的道行、為人甚至是靈魂。道行越高，眼睛就越明亮。

所以李無水從小就被孔旭拉着保護眼睛，說小小年紀千萬别因為萬惡的電子産品導緻眼睛近視，必須要時刻保養。

當然了，李無水其實沒把這話放在心上。畢竟孔旭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還盯在手機屏幕上，好像是又有了新的黃昏戀網聊對象，從他嘴裡說出這話着實是沒有什麼說服力。但李無水從小就是個慢性子，多一個步驟保護身體在他這裡來說無可厚非，這麼多年來也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所以當時李無水剛來班級的時候，很多人注意到的其實都是他那一雙明亮而又平靜的眼睛，每次和他對視的時候都好像有一陣帶着涼意的清泉穿過身體，讓人感覺身心清明。

李無水做得太過認真，以至于沒有發現旁邊的沈鹿川靜靜地睜開了眼睛。教室裡還拉着窗簾，學生們昏昏欲睡的安靜裡暗藏着一股即将釋放的躁動，充滿強調卻沒什麼感情的女聲頗有節奏地指引者學生們的動作，一切都暫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衡中。

沈鹿川靜靜地睜開了那雙漆黑的眼睛。與其說是如墨玉般深沉的質感，更像是一潭看不見底的死水，一絲光亮都無法從中窺見。這雙眼睛就這麼靜靜地盯着李無水的側臉，如響尾蛇般貪婪着一節節往上攀附，最終停留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

那雙手太幹淨白皙，總讓沈鹿川覺得少點什麼。

不然就掰斷自己的一根手指，做成一枚骨戒卡在他的手指上好了？

沈鹿川饒有興緻地想着，甚至已經開始在腦海裡規劃起戒指的設計圖紙。他并不清楚自己的這種靈感從何而來，但是與生俱來的欲望催促着他這麼做，他甚至渴望看到李無水知道那枚戒指的原料後所露出的表情。

這一瞬間，沈鹿川幾乎要露出自己惡鬼的原貌，用漆黑的靈魂将李無水拉進自己的世界裡。然而在音樂結束的時候，沈鹿川立刻收起了自己的所有思緒，又變回了那個笑盈盈的轉學生。

他看着緩緩睜開眼睛的李無水，撿起地上的一支筆。他彎着腰揚起臉，垂落的發絲和恰到好處的擡眸讓他的臉有一種無辜的美。他将筆遞給旁邊的少年，伸手時校服的袖口處露出一節蒼白的手腕：

“小水，你的筆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