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歲,西北大營來報,齊小公爺不幸戰死沙場,以緻齊國公一脈宗祧乏嗣,是孤有負于齊國公府。”
齊國公娶的是如今的太後親妹妹,也就是成煦的親姨母。
依仗着太後的威勢,齊國公不敢納妾,府裡人口簡單,一子一女皆是正室所出。
“孤與母後已商議妥當,打算在宗室裡擇一人過繼,給齊國公綿延後嗣,想來姨母也會同意。”
一陣暖流湧上心頭她心頭,自弟弟去後,母親一直郁郁寡歡,雖不欲給父親納妾,卻也難抵擋宗祠耆老的壓力。
若能以殿下的名義,得以過繼一子,母親的難題便可迎刃而解。
“妾深謝殿下大恩。”
屏風後的巽雅“哼”了一聲,壓着聲音對林熙說:“皇兄怎麼就對她這麼好,什麼都為她想到了。”
“你真的要上心些!皇兄要是三妻四妾起來,你頂着林氏的姓,還有什麼活路?!”
眼見齊婉兮退下,巽雅拉着林熙從屏風後出來。
兩人對着成煦行禮後,一個走到成煦身邊,一個走到書房兩邊放置的圈椅坐下。
成煦招手讓呂常上茶和點心,奉茶宮女魚貫而入。
在林熙旁邊的桌幾上放下一盞牛乳茶,一碟紅潤櫻桃,一碟軟糯玫瑰糕。
林熙瞧着眼前紅寶石般的櫻桃,格外誘人,忍不住拿起一顆櫻桃放入嘴中。
“皇兄,齊婉兮已是人婦,你對他不會還有什麼别的心思吧。”巽雅眯着眼,一臉的懷疑審視。
成煦的餘光看向林熙,隻見她面色并無異常,甚是專注地一顆接一顆吃櫻桃。
啧。
“我沒算你的賬,你倒算起我的來了。”成煦點了點林熙旁邊的位置,讓巽雅去那邊坐着,别在旁邊礙眼。
巽雅轉頭看向林熙,怒其不争。
林熙又開始裝聾作啞,低頭認真地品鑒玫瑰軟糕。
人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朝分隔南北,小青梅無奈下嫁他人。
竹馬攜風雨之勢歸來,端坐高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正是可以巧取豪奪人臣之妻的時候。
這般曲折情腸、精彩話本,她一個冒牌貨除了衷心祝願有情人終成眷屬外,還能說什麼呢。
成煦見她事不關己的模樣,眉頭自不覺地皺起,心中似藏着一股煩悶之氣。
看了眼時辰,朝臣差不多時間要來商讨政務了。
不欲與巽雅多廢口舌,将巽雅打發去太後處。
又道:“林熙留下。”
巽雅幽怨地看了一眼他倆,跺腳離去。
“陛下明日要重新開始進學,陪讀的世家公子孤已經選好了,”成煦道,“你若是想繼續一塊進學也可,若是憊懶不願去,亦可。”
林熙想了想,道:“妾身答應了老太師,要認真上他的課,要交他留下的功課,不好言而無信。”
“你同旁人說的話倒是記得清楚?”成煦這話說的有幾分酸意。
但是林熙沒有聽出來,畢竟殿下說話一直是不大好聽、陰陰陽陽的。
換做從前,她必然是一套恭恭敬敬的甜言蜜語奉上。
但是如今,她覺得殿下不是個喜歡聽假話的人。
于是她也就不費那些個腦筋工夫,大言不慚,“妾一向如此。”
想到公主的糾纏,她又道:“殿下,公主想要與妾身一般,陪讀陛下。”
“你怎麼看。”成煦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公主金尊玉貴、性情爽直,怕是不好回轉。”林熙眨了眨眼,“若真是南牆,總也要撞了才知道疼。若不是南牆,就看殿下是否願意成全。”
成煦微微挑眉,聲音帶着一絲玩味與贊賞,“你倒是看的透徹,但巽雅是孤的妹妹,合該被人悉心呵護于掌心,如珠如寶珍視,有些苦她犯不着去吃。”
林熙眼中悄然閃過一抹羨慕之色。
這段時間來,她在很多人與事上都得以窺見殿下的一點溫情。
即便那些溫情并不指向自己。
但這仍然值得高興,她或許可以努力去赢得殿下的溫情。
等到将來,坦白陳情,換取自由。
想到這裡,就覺得未來可期可愛。
她緩緩擡頭,望向殿下的眼神中藏着幾分笑意,視線又落到那件皮袍大氅上。
“殿下,你喜歡這件衣服嗎?”林熙道,“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也可以為你做的。”
成煦眉梢上揚,原本沉穩的面容微微松動,神态有些微妙。
“春天是趕不上了,”林熙想了想,“我為殿下制一件夏天穿的杭羅紗袍吧,紗袍上可以繡《道德經》。”
别的經她一個不會,倒是《道德經》被師父逼着學,她記得十分清楚。
成煦目光中帶着探究之色,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
昨天去過太師府邸後,他敏銳地察覺到,林熙對他的态度有了些不同。
“你真想為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