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當真不介意?前些日子在獵場你不是這麼說的。”
床榻裡沒有聲響,成煦像是難得被人拆穿,安靜地有些尴尬。
“殿下若是不介意了,那在獵場時就是在賣…”阮阮一下子沒了聲音,伸手按住衾被下作亂的手。
“有閑心想東想西,看來是還不想睡。”
“睡了,睡了。”阮阮将他的手抱在胸前,再不出聲。
次日,李徽容到京,梳洗後于黃昏進太初殿觐見殿下。
“拜見殿下。”李徽容俯身行大禮。
成煦今日接見外邦來使,尚未換下朝服朝冠,端坐在禦案後,眉眼英挺,威嚴逼人。
“平身,江南如何?”
李徽容取出随身帶來的厚厚一沓信函,“禀殿下,這是江大人近一年來收集的江南水師首領李延明通倭的罪證。”
錢公公下來取了那一沓信函,又核實了上頭封蓋的火漆無誤後,呈遞到禦案上。
“倭寇長年犯我朝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百姓苦不堪言。而隻要倭寇一日不滅,朝廷就隻能依靠江南水師,李氏憑此可在朝中屹立不倒,軍需糧草亦源源不斷流入他們的囊中。”
“因事關重大,這些證據不敢走奏報,故由民女攜帶進京,請殿下明察!”
成煦垂下眼皮,眸色如刀,拆開最新的一封密函,俨然陳情的就是三月前的那場戰役,李延明勾結倭寇,許以往後一年的便利,換一場大勝仗。
震怒之下,一掌揮落金色硯台,硯台碎落在地,四分五裂,墨水橫流。
錢公公和李徽容全都跪倒在地,心内戚戚。
太初殿門庭禁閉,殿内雖燒着碳爐,李徽容卻仍感覺到透骨的寒意,尤其是在這寂靜無聲的時刻。
他知道李延明有貪腐之心,卻未料到他竟膽敢通敵。
那些信函他一一看過,等全部看完,神色已是平靜模樣。
“都起來。”
錢公公伶俐,趕緊爬起來收拾了那方碎墨。
成煦盯着李徽容,言辭算得上溫和,但其中暗含的殺機卻令人膽寒。
“江南水師之事,你權當不知,不可向外洩露半句,若孤得知有第三人知曉,無論是不是你洩露的,這筆賬都會算到你和江懷璟頭上。”
“是!”李徽容又道,“殿下,江大人托民女為江南的百姓問一句,倭寇何日可除,水師何日可換!”
成煦道:“若要取之,必先予之,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讓江懷璟再等等,孤心裡有數,必定給江南百姓一個交代。”
李徽容俯身跪下,心中激蕩,“民女先替江南百姓叩謝殿下垂憐。”
國事談完談家事。
“你此番下江南,可曾尋到解藥?”
殿下竟知道了毒藥的事?李徽容遲疑地望着禦案後的殿下,想想也是,阮阮怎麼可能瞞地過殿下。
“民女有愧,多番求索,未有所得。”
成煦未再說其他,隻吩咐她近期不得離京,就将她打發了去見阮阮。
東暖閣的花圃裡,春花繁繁,枝頭抽條,微風過處,清香縷縷。
兩人坐在亭中,三年未見,一時有些生分,但聽着李徽容講她在江南的見聞,講她去了山水庵,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現在的時節,山水庵後山的春筍最好,你和哥哥可去了?”
李徽容清冷的眉眼,在提到江懷璟時泛起絲絲暖意,“江大人公務繁忙,是我一人去的山水庵。”
三年過去,還稱呼的江大人?
“你與哥哥?”阮阮好奇心起,問道。
李徽容淡淡笑着,隻是笑中帶幾蕭瑟之意,“江南受倭寇侵擾多年,尤其是越西一帶,我自行醫救人,江大人重任在肩,偶有接觸。”
阮阮:……
兩個不解風情的人湊到一塊,太不成器。
侍女雪莺帶着兩個太監走了進來,太監手上各抱着一隻檀木箱子。
“姑娘,這是您要的物件兒,都找齊了。”
兩隻檀木箱子放了下來,打開箱蓋,裡頭是些黃金白銀的錠子,還有些綢緞、首飾、香料,都名貴地很。
阮阮起身去瞧,是這些沒錯,“将這兩個箱籠送到平章台去當陛下大婚的賀禮。”
早前巽雅還來問,要不要一塊去給新皇後挑些禮物,但這樁婚事太膈應人,便一口回絕了。
但禮數得到位,更何況陛下雖有錯,畢竟還是親人,她狠不下心就此與他割席。
“若陛下問起來,就說這兩箱是先太後當年送我的,如今他大婚,送還給他娶媳婦正好。”
“是。”雪莺領命而去。
“等等!”
李徽容出聲制止,“這些是先太後給你的,或許有解藥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