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許知嫣的惡夢來臨了。
她一病就是整整一個星期,等到病好了去上幼兒園時,便發現班上來了個新同學,而且新同學不知為何還總是黏着她的好朋友。
阙宛舒從幼兒園到高中都在華倫國際學校上學,她三歲時就在這裡上幼兒園小班,許知嫣也和她一樣,而衛珣則直到五歲才到華倫上學,在此之前都是在家由專門的幼教老師替他上課。
許知嫣其實也是個占有欲強的人,尤其她和阙宛舒是打娘胎裡就認識的好朋友,兩人好得跟親姐妹似的,自然不容許她倆的友誼被一個臭男生介入。
偏偏衛珣從小被家裡的長輩們捧慣了,加上自身性格使然,愈是得不到的東西他愈想要,于是兩人經常為了争奪阙宛舒而吵架,惹得老師都頭疼不已。
更不用說被夾在中間的阙宛舒。
從前他倆最喜歡問她的問題就是:“衛珣/許知嫣和我,你比較喜歡誰?”
對于這個送命題,阙宛舒十分苦惱,她不隻一次反問兩人:“大家都是好同學,就不能一起玩嗎?”
衛珣和許知嫣的回答都是:“不行。”
因為互不相讓,兩人一路從幼兒園中班吵到大班,又從幼兒園大班吵到小學,直到小學三年級時,衛珣要和父母一起搬去美國長住,許知嫣因此獲得短暫勝利。
看着衛珣離開前陰恻恻的表情,許知嫣簡直想大放煙花來慶祝,她宣布他出國的這天就是她人生裡最棒的日子。
原以為這家夥會就此消失在她和窈窈的生活裡,沒想到初中二年級時,已經出國五年的衛珣竟強勢歸來,不僅轉到阙宛舒班上,還和她成了同桌。
許知嫣于是又開始了和黏着好朋友的蒼蠅鬥争的日子。
此時聽阙宛舒說起這段過往,許知嫣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拿着手機問沙發上的好友:“說到這個,你還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呢!所以我和衛珣你比較喜歡誰?”
仔細想來,從前的阙宛舒簡直是個端水大師,許知嫣和衛珣争奪多年,竟然從沒聽她說過這個問題的答案。
阙宛舒已經醉了,正是毫無防備的時候,聽見她這麼問,下意識說:“是你,喜歡你……”
許知嫣眼睛一亮,繼續問:“我和衛珣誰才是你的小寶貝?”
阙宛舒答:“你是我的小寶貝。”
許知嫣滿意了,她拿着手機背過身,不知在搗鼓什麼,阙宛舒則仍躺在原地盯着天花闆。
酒意漸漸漫上來,腦袋開始發昏,就連意識都逐漸飄忽起來,而在被滾滾困意徹底淹沒之前,她腦裡最後的念頭是——
她和衛珣都分手這麼久了,當初還用那種方式狠狠甩掉了他,就算如今的她對他有什麼想法,還有資格說出口嗎?
應該,沒有了吧。
阙宛舒閉上眼睛。
許知嫣并不知道好友的心理活動,她把方才和好友的問答錄下來了,剪輯一下後發給了問答中的另一位當事人。
于是當衛珣點開許知嫣發來的錄音檔時,聽見的便是這樣的一段對話——
“我和衛珣你比較喜歡誰?”
“是你,喜歡你。”
“我和衛珣誰才是你的小寶貝?”
“你是我的小寶貝。”
衛珣:“………………”
他當然不可能認不出許知嫣以外的另一個聲音是誰的。
媽的,他現在就要刀了這丫頭!
于是衛珣拿下耳機,陰着一張臉給曹英發消息:“馬上幫我查出許知嫣在哪。”
剛洗完澡正坐在電腦桌前準備開黑的曹英:“大半夜的,你找她幹嘛??”
衛珣呵呵一笑,話音裡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弄死她。”
曹英:“?????”
這位哥又發什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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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鐘,阙宛舒被讨人厭的社畜版生理時鐘叫醒。
她昨天在沙發上睡着了,醒來後人卻在床上,想來是許知嫣把她搬上來的。
側頭一看,她的好閨蜜還埋在被窩裡睡得正香,阙宛舒卻怎麼也睡不着了,于是她翻身下了床,進浴室洗漱。
換了套衣服後,許知嫣仍然沒醒,她也沒有叫她,而是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去樓下餐廳吃早飯。
吃完早飯才八點左右,阙宛舒回到房間時許知嫣還在睡,她便拿了自己的寫生本和便攜水彩出門畫畫。
早晨的雲山雲霧缭繞,層層疊疊的山岚自山巅沿着山壁滾滾而下,遠處是逐漸被秋意暈染開的楓紅,在尚維持着翠綠的山林間格外醒目,像水彩畫裡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阙宛舒找了個風景開闊的瞭望台,先坐在椅子上盯着景色發了一會呆,接着慢吞吞地拿出取景器取好角度,後又拿出寫生本、便攜水彩和自來水筆,她沒有打線稿,直接上了水彩。
她從小就喜歡畫畫,高中畢業後本來打算去美國攻讀插畫專業,可惜家裡突生變故去不了,隻好在國内上大學,還選擇了一個與年少時的夢想全然不同的專業。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畫畫這件事,隻要她想,不管何時何地都能夠進行。
等到一幅雲山秋景水彩畫完成得差不多時,許知嫣終于起床了,她循着阙宛舒的信息找來瞭望台,剛好看見她在寫生本上落下最後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