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信你。”
宦官示意尚書令跪到龍椅前,不逮正起脊梁骨,一道力摁下他的腦袋。
新帝手壓住尚書令的烏紗帽,“尚書令通敵有功,賞——腰斬。”
“陛下!陛下臣有冤啊!臣冤枉啊!”
宮衛拖走尚書令,堵上口,隻留下飄遠的哼吟。
蘭情點了根驅蟲香,小被子一蓋,和着香味躺進床榻。哪怕是在征戰期間也不能委屈自己,她暖暖睡過去。
夜半,一塊冰涼的條狀物漫至腳踝。暖和的被窩莫名入風,熱氣不斷跑散,饒人美夢。
有人進了她的被衾!
蘭情小驚失色,一骨碌翻身,鎖喉扼住不速之客。
挑燈,審人!
燈火點燃後,先是小狗般毛絨蓬松的頭發,接着照亮一張九秋明月般的容貌,臉龐如未褪去青澀的青桃。
看上去像是一團被打光的棉花,似乎腿腳還不太好。
蘭情懵了,“你誰?”
這個人,她不認識,蘭情翻了幾遍原書對應不上任何一個人物。
“我、我來服侍您。”
“你衣服都不脫,有什麼意思?”蘭情扯扯少年的衣領,沒好氣地一甩。
他懵懂地啊了聲,洩氣地垂下腦袋,宛如耷拉下兩隻看不見的小耳朵。
“誰派你來的,說。”
“是尚書令。”
蘭情一拍額,近日陸續有京城要員給她們塞禮讨好,沒想到尚書令急到禮物都送床榻上了,看來是當真惜命極了。
“你是尚書令什麼人?”
“家奴……”少年蹩腳地學人拉開領口,被夜風冰得一哆嗦,“家、家主說這樣主人就會歡喜。”
“叫什麼名字?”蘭情伸出指尖,在他鎖骨凹陷處打轉,“不說?”
指尖一戳,指甲沒入少年鎖骨處,他吃痛地留下鹹淚,“我、我沒有名字的。”
“我不是故意不說,對不起,我沒有名字。”
名字是民的權利,賤籍家奴子命如狗彘,無名無姓,死便死了。
“擡起頭來,”蘭情勾起他的下巴,燕子燈前,一雙濕潤的眼,如幼犬。
“看着我。”
少年照做,對上蘭情目光的瞬間本能地想躲閃,硬着頭皮逼自己撐眼。
蘭情:“我改主意了,我要殺你。”
“是、是。”他沒有疑慮地接受,忽而支支吾吾,“那個……會疼嗎?”
蘭情笑道:“不疼。”
“嗯嗯!”聽見不疼後少年點頭如搗蒜,安然閉上雙目,扼在他頸上的手卻一松。
輪到少年困惑了,“您不殺我了?”
“殺了你能得到錢嗎?”
“錢?”他尴尬地揉揉自己空扁的荷包,“吃光了。”
“啊……似乎不能……”少年反應過來,愧疚中頭更低了。
“好哇!我就知道你床上也有!”房門被一隻手推開,春召氣沖沖掀開被窩,抄起少年。
蘭情料得不錯,奸滑如尚書令不止送了她一個人“厚禮”,看來春召她們也收到了禮物。
“尚書令送來一批金銀财寶和歸降書,這種禮都敢送!”春召撥開少年的臉,看清後登時望向蘭情,“你吃的那麼好?”
“怎麼了?”蘭情不明,難道有人吃得不好?
“山陽王殿下那邊是個大漢,當場就被她當刺客劈了。”
果然沒有對比沒有傷害。
春召提起少年後領,“少年郎,别想着你主子了。你家尚書令将你們送來,被發現了不敢承認,對皇帝辯解是派人潛入我軍内部,如今已斷成兩截了。”
蘭情:“尚書令死了?”
“與虎謀皮,死得不冤。”春召在腰間比劃,“從肚子下刀,密報上說可慘了。”
“如何少年郎?你是想和你家主子一個死法呢,或者我們一刀了事?”
“我……”他貌似真的糾結起死法來,比不出更喜歡哪個,“我都可以……不,聽她的。”
那雙幼犬般的眼眸望向蘭情,“家主把我給了這位……姐姐。”
他不知蘭情名諱,隻能喚姐姐。
蘭情拍拍他的臉蛋,語氣疼惜,“姐姐不是不殺你,而是不在這兒殺你,不然床榻血淋淋的怎麼睡?”
随後笑意褪去,“帶去審問。”
春召得令綁住少年,直到他下了床榻,蘭情才發現他的足一拐一拐,像是剛蹒跚學步的嬰孩。
“你的腳是怎麼回事?”蘭情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