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是八十年代後随外貿繁華起來的沿海小漁村,居民彙集五湖四海,關内到處都開設有新興賓館。
蘭情挑了個進出審核最嚴的,琳姐将行李搬給了禮賓員。
七百塊說到做到塞到琳姐手上。
“不用不用、别别别!”琳姐擋着手不收錢,你來我往拉扯了幾回,五百塊半推半就順利放入琳姐兜裡。
“大妹子你看你這多不好意思。”
蘭情道:“收下吧,這是您的勞功成果。”
琳姐難為情地把紙币冒出的一角往袋裡塞了塞,神神秘秘道:“小李啊,你真不回家了?”
“你是來勸我回去的?”
“我看你挺能耐的,能幹出事,哪用我勸?”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琳姐是個聰明人,識趣地不摻和。
蘭情喜歡和聰明人溝通。
“琳姐,”蘭情掏出一塊嶄新的小鐵盒,“這是我路上給你們家孩子買的文具,一點心意。”
“你知道我家有孩子?”
“您口袋的紅領巾露出來了。”
細心,這是琳姐腦中閃現的第一個詞。這是李母李父埋怨口中一無是處的李蘭情麼?
看來傳聞不可信啊,天仙般的姑娘,被父母成天說風涼話。
一番推脫下,琳姐拿好文具盒回筒子樓報信,感同身受地對李母李父說蘭情執意不回來,她已勸過,至于蘭情的地址在哪兒,有沒有給五百塊錢,琳姐一個字也沒透露。
而處在賓館裡的蘭情行李一放好,第二天上街買了倆啞鈴,一手一個開始增肌、練體力。
她的字典裡不允許出現第一天在男主面前柔弱到起不來的情況。
原男主趙啟州,是黑五類,國家對他們開恩後,家裡的母親又飄飄然做起“老佛爺”。
她光明正大地自诩是前朝貴族後裔,天天要兒媳給她行封建貴族禮請安,睜眼閉眼都在暗示原主嫁入她鑲黃旗老趙家是燒了高香。原主覺醒前有一半的折磨是來自她,每日跪着伺候、洗腳、俨然一封建餘孽。
前世的原主可謂是在母子倆一個蹂躏、一個冷漠下活活累死的。
但趙母不是元兇,罪魁禍首是趙啟州和趙啟州的父親,趙啟州的父親把多年的媳婦熬成婆,趙啟州冷眼旁觀原主受苦,享受了做兒子和丈夫的好處卻沒承擔該有的任務。
重生後,原主狠狠甩了還是未婚夫的趙啟州,走向随軍嬌美人的結局。
對她而言,那是彼時可供選擇的最好選項了。
原主牢牢撰在手心,殊不知命運的饋贈多年後讓她在此刻償還了代價。
趙啟州吊着一口莫欺少年窮的氣幹實業發家緻富,最近也有意願進軍影壇開個影視制作公司。
九零年代文娛行業是一番新氣象,百花齊放,欣欣向榮,是文藝工作者向往的天地,不少戲曲演員轉行影視,戲骨叢生,電影完全不存在流量208和注水問題。
趙啟州看好這片剛起步的土壤,報刊上說,他正在籌建影視公司。
影視公司?這蘭情熟,她最熟如何把别家影視公司熬垮了。
花了數個小時手寫了份簡曆後,蘭情去照相館拍了幾張相片做成一套模卡,準備去影視公司應聘。
去哪家公司呢?蘭情思索着,忽然窺見幾天前買的電影票,上面一欄小字标着影視公司的名字:劉氏影業。
劉氏影業正在為要開拍的《曉鳳仙傳》制作宣傳曲,海選歌手。
公司領導三令五申,“我們一定要把我國的電影事業帶向世界,要拍出一個像《小城之春》那樣的作品!”
“劉姐,”秘書敲門提醒領導,“今天的面試者來了。”
劉梅收住話題,開完會前往面試間。
桌上簡曆一排鋪開,才坐下,其中一份簡曆吸住了劉梅的眼睛。
模卡、條理清晰的簡曆,信息專業又齊全的資料在九零年代影視公司面試中幾乎是少見的。
面試者有被舉薦的,也有從前毫無經曆的人,劉梅下意識覺得簡曆的主人是個專業人士,拆開一看,?沒有演藝經曆?
面試者挨個被叫号進屋試場,秘書終于點到簡曆的主人:“李蘭情。”
劉梅好奇李蘭情是個怎樣的人,先被她柔弱的身闆沖擊到了,和她想象的一點兒不一樣!
唱歌練功是大耗體力的活,看着風一吹就倒的身體能行嗎?
一開嗓,劉梅就對自己以貌取人迅速道歉。
蘭情唱得很好,她沒學過唱歌,但原主會。原主天生一副金嗓子,音如甜絲,原主從沒想過用她的嗓子發家緻富,将唱歌技能全用在了婚姻上,她唯一的聽衆隻有死去的丈夫。
偶爾,丈夫還沒因為退役搬出部隊大院時,大院有文藝表演請她登台,但也僅限于此。
做文藝兵?更别想了,原主一邊買買買一邊吐槽:自己釣得金龜婿了還那麼苦着自己幹什麼?
幾十平米的小家成了原主的舞台,她像一隻金絲雀,不亦樂乎地在窩裡歌唱給丈夫聽。
蘭情唱完了,劉梅漸漸回神:“李同志,你的簡曆制作得很好,可你有一段時間是空白的,方便告知那時在從事什麼職業嗎?”
“我在做家庭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