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資本的人當演員不是不可能,鳳毛麟角,通常有過人之處。
李蘭情是生活不如意的,困苦的——趙啟州必須如此定位她。
可她頭戴簪花、穿着女兵戲服臉熱得撲紅,前幾個月憔悴下去的臉龐又膨了起來,左看右看也不像過得不順的樣子。
那還剩一種可能,也是女演員間最常發生的——李蘭情有金主了。
趙啟州自然而然想到,順着這思路,大筆買下服裝店、進組拍戲也就不奇怪了,一說百通。
蘭情正和片場的童星在樹下乘涼對戲,童顔無忌,問着蘭情:“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沈哥哥呀?”
沈哥哥?趙啟州豎起耳朵。
蘭情玩着女孩的小辮,“你喜歡他?”
女孩咬下波闆糖一角,使勁點頭,“他是女性主義者,肯替我們說話,人可好了!”
“你還小。鼓吹女性主義的人有一部分并非真想為女性考慮,隻不過是想通過‘女性主義’來更好榨取女性的價值。”
“嗯~?”女孩指尖繞繞腦門,“不懂。”
但她察覺她的觀點被反斥了,隐隐不快,聲音更大,“你這是一棍子打死人!”
蘭情輕撥着她的額發,“很簡單,舉個例子,封建社會男兵死絕,社會便會掀起一股‘誰說女子不如男’的風潮,号召女子也能有一番事業,鼓勵女子紛紛參軍。試問那些統治者真的覺得女子如男嗎?”
“不是的哦,”她捏捏女孩想不通的小臉,“他們隻是把女人當成了男人的替補,去充當不吃草的畜牲一角。戰争結束,女人又會随時間推移而被鼓勵回到閨閣裡,去嫁人生子。”
女孩舔着糖棍,哼地别過臉,說是這麼說,可是李姐姐都沒經曆過啊。
“樹下的同志也出來吧。”蘭情看向身後的樹,“影子落到地上了。”
趙啟州寒着臉出來。本來他是不打算直面李蘭情的,因為他還記得在劉氏影業他們相遇時說過的話:
“文藝行業隻喜歡年輕的,你就算了,一輩子别想入行。”
喜歡年輕、輕的,你别想入行……
話音如回聲陣陣叩着趙啟州的耳,那時自己出口的話語在此刻回旋镖紮來,空氣中照着臉來了一拳。
他根本不想在此時此刻見到蘭情,提醒他自己的錯判。
“趙先生?好久不見啊,你和劉氏的合作定下來了?”蘭情哪壺不開提哪壺,甜甜笑着,“托你當時的祝福,我被錄用了哦。”
趙啟州的臉堪比隆冬祁寒,陰陰看了她一眼,有教養地壓下到嘴邊的怒氣。
“商業機密。”他哼腔冷然,“别看着我。我趙啟州不缺這點生意,我要,有的是。”
“那真是太好了。”蘭情發自肺腑開心,羊兒就要肥點才好,到時候收割的氣運一定很可觀,她還擔心趙啟州這匹羊不肥呢。
這話落在趙啟州耳中成了當面實打實的陰陽怪氣,對于一個甩了的前未婚夫,普通人怎麼想也不會真情實意祝福。
“好?”趙啟州眼神的殺心更惱羞成怒了。
“當然啦,你不缺生意了我的服裝店也能賺錢呀。”也能收割更多錢。
有誰會嫌棄豬仔太肥呢。
趙啟州揣度着眼前的女人,情緒平靜下來,一雙深邃的眼眸不見底。李蘭情會和那位神秘人士有關嗎?
“你是怎麼加入劉氏的?屏自己?”他不放過一個缜密推測的線索。
“憑我的演技。”她可是實力派。
趙啟州腦中笑一聲,李蘭情果然是家庭主婦做久了,蹩腳到離譜的謊話都能編出。
他在蘭情身上遊走着視線的視線,心中定論這個女人肯定沒說實話,更可疑了。
蘭情:“?”
“趙先生,請不要這樣看着我,我對追求者是有要求的。”
“我倒是想看看你口中的‘追求者’是誰。”會不會就是那名神秘人士。
“是我。”
樹下風習習,送來一道溫溫男聲,以及儒雅的眉眼——沈寒影。
趙啟州:“沈寒影?”
對方經常出現在大熒屏,趙啟州不奇怪地認出,攝影通常會放大臉型和缺陷,真實的沈寒影比熒幕要好看出塵,這張臉像顆小石子進了趙啟州眼中,難受地礙眼,他不自知地理正西服外領。
“這位是?”沈寒影看向蘭情,希望她介紹一二。
蘭情:“我的前未婚夫。”
沈寒影問:“前未婚夫,是熟人嗎?”
一句話趙啟州即刻臉顯怒氣。“沈同志,這是我和李蘭情的私事,外人還是不要參與。”
“我們是青梅竹馬,比同志您認識得早。”
很明顯,沈寒影不知道趙啟州的名字,意識到這點趙啟州有幾分刺痛,原來婚約尚在時未婚妻李蘭情也極大可能不常跟人提起自己。
遲來多年的占有欲小小在心裡爆出一顆花生米大的煙火。
加上青梅竹馬四字,心裡更不快了,以前可從沒聽她提過有這号人。
事實是原主本人也記不起沈寒影這号人,越長大越模糊才是記憶的常态,小學同學都忘得七零八散了,一個領居家的童年玩伴更是早想不起具體的事,唯餘模糊的輪廓。
趙啟州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氣海翻湧一片後,暫時控下情緒,忍住恚然切回正題:“他就是你能進劉氏的人脈?”
對的,一定是這樣的,李蘭情哪有進劉氏的實力?
她靠了男人,沈寒影一屆影帝,還和演藝圈挂鈎,就是最好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