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票房的受益者除了蘭情和電影院,更有投資方曉勝男,資金回流到曉勝男手上,投入對競争對手趙啟州的打擊中。
夫妻間又一次不小的争吵爆發後,傅書雅再也受夠趙母和趙啟州,下達了逐客令,以至于一天趙啟州回家發現母親的生活用品都消失了。
是傅書雅強行把人送去了鄉下老宅。
“留着她在這裡受氣嗎?你知道你媽對我說什麼嗎?說我配不上你!”
傅書雅從沒見過這麼沒有自知之明的。深城體制内獨生女對比鄉村暴發戶,他倆到底誰配不上誰?
“趙啟州,我受夠了,你以為我是你前未婚妻?輪得到她來教訓我?”
她本以為趙啟州會和平時一樣安慰她,趙啟州沉着面色砰地一聲,重重關上了門。
“你幹什麼去!你回來!”
趙啟州置若罔聞,出門開走車子,一路景緻變換,五光十色的霓虹燈輪番從車窗射進,映照他頹憊的臉。
他在歌舞廳買醉,飄飄忽忽醒來到室外透風,公園的涼亭上有組織在發着宣傳單,紅底白字的大橫幅挂在涼亭外——
家庭婦女勞動保障協會?
趙啟州滿頭問号念出聲。
家庭婦女?自己家不就有一個,剛剛還神氣沖沖的,有的是力氣趕自己。
家庭婦女要保障什麼利益?一群吃老公資産的蛀蟲。
趙啟州冷哼,眼裡的色彩突然因為某個鸾影生輝——蘭情出現在标題下,坐在協會核心成員的座位。
“李蘭情?”他反複确認着她的眉眼,“你改掙家庭婦女的錢了?”
蘭情塞他一張宣傳單,冷淡地介紹:“我們是正經為家庭婦女尋找崗位提供協助的組織,污蔑請講證據。”
“我……”他緘了緘口,貌似難以從哪啟齒,
“我這幾天……做了場夢,”趙啟州知道說出來很荒誕,但既然已開口,“我夢見我們結婚了。”
說出來後,趙啟州的表情更凝重了。
“夢都是反的,”蘭情笑着,趙啟州總覺哪處别有深意。
不逮他深究,聽見她說:“你不是一直覺得我們結婚是不可能的事嗎?趙先生,你應該是最清楚的人了。”
“是、是啊…我最清楚了。”趙啟州理智回籠般自言自語,剛有點溫情的眉梢又恢複拒人的冷淡。
“你夢見了什麼?”蘭情好整以暇,“不會是夢見我為你家操勞緻死什麼的吧?”
趙啟州一個大撼,仿佛魂魄被蕩了出去。
懂了。蘭情彎彎眉。
“沒有、我什麼都沒夢到,那些隻是夢。”趙啟州自我催眠般重複着零碎的語句,魂不守舍地釀嗆幾步,快步離開原地。
“先生,您的車鑰匙掉了!”宣傳人員大喊,對蘭情道:“這人怎麼了?車鑰匙也能弄落?”
趙啟州絆了一跤,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慌慌忙忙跑回來,一次也沒對視蘭情的眼睛,抓起車鑰匙就走。
“連聲謝謝也不說,這人咋了?”
“他最近走黴運,”蘭情拍拍宣傳人員,“繼續做事吧。”
趙啟州跑出很久,開車駛入一片正在施工的荒地,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悸動逐漸平息,汗水已經浸潤額發。
他聞到醫院病床的消毒水,辛苦拉扯七個孩子、被趙母折磨的李蘭情最終死在病床,她沒有阖上雙眼,似有太多想說的話未逮出口,死神帶走了她。
夢中場景重建眼前,趙啟州意識到自己幻視了。
夢裡的那個自己好巧不巧,見到了妻子的最後一面,見到了她擴散、幹涸、黑洞洞的雙眼。
從此,那雙眼像是兩隻索命的死物,仿佛夜深人寂時,會從床頭冒上來,埋怨着他害她受那麼多苦。
就算天人相隔時有淚水和悲傷,多年過去也被恐懼代替。他害怕亡妻化作厲鬼糾纏,誠惶誠恐心病多年。
在怕什麼?他不敢說。甚至怕到女人都不敢碰,外人見到都誇趙家的小夥愛妻如命,為了亡妻守身多年,都感慨李蘭情真是命好,找到他這麼個好男人。
一傳十十傳百,李蘭情就成了他的“白月光”,他不敢揭露真相,不敢承認自己是個懦夫,隻好把“好男人”的鳏夫形象維持下去。
比起鬼故事,街坊鄰裡對愛情故事更津津樂道,趙啟州能安心蜷縮在友好的言論氛圍裡,不斷對自己強調、催眠:自己就是愛她。
直到遇見傅書雅,趙啟州的心疾被救贖,終于能心安理得地在女人的懷裡大哭,痛訴李蘭情實在給他太多負擔,壓得他喘不過氣。
那個世界在夢裡結束,趙啟州醒來朝自己腦門巧了一記。
什麼男人!那樣的男人不是他!絕對不是他!他不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