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長的等待中,麥玧芝躺在他身邊,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伯墨居魔化了,和她決裂,兩個人背道而馳。
他們生活在同一個縣城,麥玧芝上山修煉之餘就下到人間,教人互幫互助,多多行善,他卻搞文化入侵,教人忘本。
他派許多心腹,用重金換來很多足以影響整個人類政治上重要地位的官職。
有三省六部、九寺、十二衛大将軍以及其他大小官職皆有他的部下。
他讓那些大到太學大儒更改古籍,讓那些忠貞正義古人的詩文漸漸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取而代之的是自私自利的狹隘之詞和靡靡之詩,毀了一代又一代人。
自此小到村野教壇,走街商販,魔族無孔不入,唯恐天下不亂。
一時間,人間善人變惡,惡人成兇,多有鼓動撺掇人們打架的,輕生的,行兇的,毒害幼童、老人等等惡劣的行徑。
幸得人間有兩個守着本心不為事世所動搖的大商賈,分别是南霍安,北宗全。
兩人一南一北,在天災之時人禍之時,大放名下糧倉接濟窮苦鄉親,施粥飯處南北相連,貫通整個露微國,救得全國百姓。
兩人多次倡導以人為善,恪守本心,并以實際行動證明,他們所售賣的糧米無陳舊,無腐爛。
他們所售賣的布匹衣服所用染料,皆是緣自天然草木,沒有任何摻假。
兩人所經營的一切買賣都是實實在在的,沒有缺斤少兩,沒有以爛充好,更沒有投機取巧節省成本。
但是他們貨品的銷路卻漸漸被外來摻假壓價的不良商賈排擠出大衆視野,差點破産。
那些不良商賈全部都是魔族的人,他們看不得人間美好,看不得人間平靜。
更有一個妖魔釋放自身攜帶的瘟疫播散到人間。
人間百姓死傷過半,再沒了美好,從此陷入地獄般的凄慘。
當麥玧芝閉關修煉,再次回到人間之時看到就是這種令人崩潰的人間慘狀。
她入仙宮,不惜破了永不入薇露宮的誓言,隻為求師尊給一個人救萬民脫離瘟疫的良方。
師尊高統禾刻意為難,并告知她人間的一切悲慘制造者就是伯墨居和他的魔衆。
“想要解救萬民,你就必須鏟除伯墨居這個毒瘤,鏟除魔族這個種類!”
面對這些苛刻又慘無人性的要求,她咬牙應該。
她闖魔山,殺魔族,當寶劍直指伯墨居時,面對昔日的眷侶,她下不了手,但想起人間慘狀,她決定與他魚死網破。
她跟他纏鬥了整整三個月,她看着匍匐在她腳邊一身鮮血的他,終是累了。
她蹲坐在地,質問,“決戰之時,你為何總是模仿我?”
他抹去嘴角鮮血,輕笑,“你别忘了有些法術還是我教你的。”
“你不是有所保留嗎?”她冷笑,她都不知道他對她究竟有沒有一絲真情。
他點頭,目光在她決絕的臉上試圖找回一抹往日的深情,他開口,說出的話卑微到深淵,“有!我體内所剩下的所保留的就隻有一顆愛而不得,而欲吞噬萬物的黑心肝而已。”他盯着她獰笑。
“我倒想知道,是誰能讓你如此癫狂?”他說愛而不得,麥玧芝心如刀絞,她知道那個人肯定不是自己。
“你想知道?”他捂着胸前那不住流血的傷口苦笑。
問出口之後,她又害怕聽到答案,她無所謂的快速來一句,“随你吧。”
她已經傷透了的心,不想為了這麼一個惡魔再激起内心的任何波瀾。
想到他無端的殺戮,殘忍,嗜血,她突然就不好奇了,這麼一個人神共憤的惡魔頭她再也提不起興趣知道他愛而不得的到底是誰。
她不想聽,他偏偏要跟她作對,直起被血色浸染的胸膛,靠近她耳邊,一字一句的說給她聽,“我别了洞府,初入人世,你就出現了,你說還能有誰?”說完,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看着她,自嘲大笑。
“算了,雖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你是妖,是魔,将死之言不過誅心罷了。”麥玧芝哀歎,他們兩個人到最後終究變成了水火不容的仇敵。
“呵呵………哈哈哈……”他笑的絕望,“到最後關頭,你還是不肯信我?”
“信你殘害生靈?信你讓人間變成煉獄……是嗎?”她沉眸,厲聲質問。
“看來你都知道了,也好,當你看到人間一片狼藉,當你看到人類痛不欲生時,你就會懂得……”他的眼底湧起絕望。
他心如刀割般的靜靜注視着多日未見的人,“在你離開我的這段時間,我的心就如同這人間煉獄一般跌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既然你不喜歡我,那就恨我吧!”
緊閉雙目,掩去蝕骨吞心之痛,血絲滑落的雙唇張合之間,低沉又悲壯的聲調蕩徹天地,“總之,我要讓你生生世世都記得,這世界上有一個真正在乎你愛你的我,就足夠了!”
一連說出心底的話,他釋然的看着她,胸口一陣劇痛,他跌在地上。
她靜靜聽着,早已安耐不住内心的翻湧,淚流涓湧,“哪有你這樣愛人的?愛一個人,不應該是愛屋及烏嗎?不應該是想她所想,念她所念,願她所願嗎?我為了你不惜與薇露宮斷絕來往,我為了你不計日夜修煉,我為了你……我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能夠早日和你相見,然後隐入山林,做一對山野夫妻。可是你呢?你竟然把他們都毀盡了……”
遲來的愛語,讓他心肝顫抖,“呵呵,隻能說造化弄妖,月老存心戲弄于我,不肯給我們牽線搭橋把。”
兩廂痛處時,一個黑影從天而降落到他們兩個身邊,“你們夫妻不必不舍,我這就将你們送上黃泉,做個亡命鴛鴦。”
麥玧芝看去,此人正是伯墨居的部下,正揚起劈天般的大斧頭,朝他們砍去。
伯墨居微弱的呼吸漸漸散去,她抱緊他,期盼着那巨斧快快落下,她已經等不及想要跟他黃泉攜手相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