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水下太久,再解決不了這道裂縫,她就得葬身江底了。
大爺的,這種關鍵時候,奈莉那家夥死哪兒去了?
水下的漩渦攪動地更快更劇烈了,江底的碎石被卷動,向上飛起,猛一下蹭過她的側臉,劃出一道頗深的血痕。
血珠流出,散在了江水中,與向外猛溢的神力糾葛在一起。蘇映溪冷不丁發現,結合了她血液的奈莉的神力,似乎變得更為強勁了。
她隐約意識到了什麼,沒多猶豫地伸手向江底,夠到了一塊邊角鋒利的石頭,在自己指尖猛地一劃。
血珠更多地流出,一滴一滴,整齊劃一地朝着深邃裂縫而去。被血染上微微紅光的神力,強勢地抵着裂痕深處,以神力灌滿了無底窟窿。
時空裂縫消失了。
大面積鋪散蔓延的黑光立竿見影地消失,水中漩渦緩緩散去,江水表面的詭異波動也平靜下來。
但蘇映溪卻沒力氣遊上去了。
身體裡儲存的最後一口氣散去,她的四肢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沉重,拖着她向江底沉沒。
她慢慢合上眼,就在萌生出想要放棄的念頭時,她忽然察覺到身下凝聚了一股水流,圈着她,将她整個人托舉起來,向水面上浮。
岸上撥雲見月,淡淡的月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蘇映溪半睜着眼,映入眸底的光芒越發閃亮。
耳邊忽地傳來一道破水聲,有人一頭紮進水下,奮力朝她遊了過來。
與此同時,托着她上浮的那股水流消失了。
在她落回江底前,潛水下來的談閑意及時拉住她的手,将她用力往懷裡一帶。
兩人一同鑽出水面。
再次呼吸到空氣的一刻,蘇映溪冷不防被刺激得激烈咳嗽。
談閑意輕拍着她的後背,緊緊抱着她沒有松手。待她的咳嗽平複,談閑意帶着她一起遊向岸邊。
上岸後,蘇映溪仰面躺倒着,目光焦距散散地望着天空中的半輪月亮。
談閑意盤膝坐在她身旁,微垂着頭,濕透了的發絲成溜兒地往下滴水。
“抱歉,閑意。”等緩過一口氣後,蘇映溪聲音輕輕地說道:“讓你擔心了。”
談閑意沉默了片刻,問她:“你在下面遇到什麼意外情況了嗎?”
“……”她頓了頓,仔細回想方才在下面所見的一切,又看了看自己手指上新鮮未愈合的傷口,“是啊,的确算是意外情況。”
太意外了,差點把命搭上。
“所以啊閑意,感謝你下來接我一程。”
談閑意輕輕“嗯”了一聲,“因為你在水下停留的時間太久,我擔心你不夠換氣,加上水面上的異動有所平息,我就想下去找找你。”
他頓了下,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說起來,映溪,剛才你有感覺到什麼東西托着你上浮嗎?”
他潛下水看見蘇映溪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她一動未動,卻緩緩上浮的古怪現象。
“感覺到了。”蘇映溪推測道:“可能是奈莉察覺到我有危險,隔空相助我吧。”
“哦……”談閑意沒懷疑,隻是後怕又慶幸地長出了一口氣。
誰相助都好,隻要蘇映溪平安無事就好。
江上恢複平靜,江風輕輕吹拂,帶走兩個渾身濕透之人身上的溫度。
蘇映溪一骨碌爬起來,也将談閑意拉起來,“我們快回帳篷裡換衣服吧,太冷了。”
“哦,好。”談閑意跟着她,亦步亦趨地往回走。
但走了幾步,他倏地停住了。
蘇映溪回頭,“怎麼了?”
“映溪,我有些話想對你說。”談閑意輕輕聳着頭,額前濕漉漉的發絲擋住了雙眼。
蘇映溪:“你說。”
“我……我知道你有許多不得已的地方,我知道你想要替這個世界盡可能地擋掉災禍,但……”
他的聲音稍顯沉悶,說到情緒激動時還有些哽住。
“但,在你執行神明委托的任務時,在你幫助其他沒有還手能力的生靈對抗天災時,能不能優先地、更多地考慮你自己的安危?”
蘇映溪:“……”
她注視着少年泛紅的雙眼,心底升起後知後覺的愧疚。
她獨自一人應對千難萬險太久,早已忘了依靠别人是什麼感覺,也忘記了該如何令在意自己的人安定下心。
她習慣沖在最前,直面紛紛彈雨,将重要的人攔在身後,保護在羽翼之下。
但她忽略了,也有人會想将她牢牢保護,讓她得到庇佑。
她該給人機會,也該令人放心。
“閑意。”蘇映溪朝他走近兩步,雙手圈住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柔軟的擁抱。
兩個浸了水渾身冰涼的人,擁抱之時卻能感覺到從對方身上隐隐散發出的暖意,蒸得彼此心中發熱。
“我會當心的,會優先照顧好自己,會讓你放心。”她在對方耳邊輕聲說道。
“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