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看着他低下頭,趕緊回複白老師的信息,覺得陪程良白打了快三個小時的吊針,他的腿都要坐麻了,慢慢站起來,準備走兩步活動一下腿。
剛站起來,就聽見程良白說話。
程良白用沒打針的手拿着手機,眼神虛弱,但還是十分溫潤,仰頭看向站起來的裴嘉,語氣認真: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裴嘉……”
聽到他道謝,裴嘉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隻垂眸看着他的眼睛:“不用謝。”
程良白還想說什麼,但先吞了下去,趕緊先回白老師的信息。
裴嘉轉着頭,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低頭也拿出手機開始回信息。
他今晚直接缺席了家宴,難得父母一起發信息來問,裴嘉已經回過一次了,就說臨時有點急事,來不及回去吃飯了。
這次的信息是裴業墨問他今晚還回不回本家。
裴嘉垂眸看着信息,側頭瞄了一眼座位上的程良白,思索了一下,覺得今晚不想在路上跑了。
——本來學校離本家就遠,回去一趟路上幾個小時,現在待着的醫院離本家更遠了,現在都快九點了,他要是今晚還要回本家,得到淩晨才能到了。
【裴嘉:今晚不回了,就在悅景睡了,明天再回。】
程良白的信息發過去兩分鐘,直接接到了白老師的電話。
“嗯,剛醒……退燒了,感覺好很多了,老師你不用擔心。”
聽到程良白這麼回答,電話那端的白秀梅才稍稍放下心。
關心完程良白,她才說道:
“這次真是多虧了裴嘉同學,要不是他收到你的信息,就回學校找你,可能要等宿管檢查的時候,才發現你在宿舍燒暈了……”
程良白聽她說完,輕聲回應道:“嗯,我知道,真的謝謝他。”
話語沒落,他擡眸跟裴嘉垂下來的眼睛對視上,對上的瞬間,程良白覺得自己整個人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強忍着沒有因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迅速移開視線,而是就這麼對視着,直到對方先移開視線,他才垂下眼睑,迅速眨了眨眼睛。
剛挂斷白老師的電話,程良白看見有個身材精瘦,神态沉穩,長相普通但眼神極亮,很有精神氣兒的中年男人走到裴嘉面前,跟他說了一句話,又低頭看向他,臉上帶上點笑地說:
“同學醒了?”
裴嘉介紹道:“他是我的司機,陳叔。”
裴嘉的司機,送他來醫院的人,程良白想,見老陳跟裴嘉都站着,下意識想站起來跟老陳道謝,被攔住了。
“沒事,你病了,好好休息吧。”老陳說完,看了一眼吊瓶,發現快要見底了,就去叫護士過來。
裴嘉又在他旁邊坐下,對眼裡沒什麼情緒,就看着他的程良白說:
“沒事,休息吧,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了。”
“……”
“謝謝……”
程良白覺得自己除了這一句話,也沒有什麼話可以跟裴嘉說了。
裴嘉看着他道完謝之後,因為發燒難受,有些濕潤的眼睛,頓了一下,才說道:“……不用。”
護士過來幫程良白拔了針頭,又測了體溫,程良白還在低燒,但不用再打一瓶吊瓶,可以讓醫生開點藥,回家吃了。
陳叔去拿藥,裴嘉問程良白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程良白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确實沒有之前那麼燙了:“感覺好不少了,頭不暈了,就是還有點痛……”
“等吃了藥,再好好睡一覺,明早起來應該就能退燒了。”程良白根據自己以前生病的經驗推測到。
裴嘉聽了,對此持懷疑态度,沒有說話。
“對了,我的書包和行李?”程良白看向裴嘉,用眼神詢問。
“都在車上,待會把你送回家……”
裴嘉剛說完這句話,就想起程良白家裡人都不在海市,他立馬反問道:
“你現在回家,有人照顧你嗎?”
回家……
想起每周回家,進門時沒有開燈,屋裡黑黑的,沒有一點生氣的場景,程良白沉默了一下,才低聲回答道:
“我現在已經感覺好不少了,可以照顧好自己……”
裴嘉定定地看着他,扯了一下嘴角,說道:
“那要是晚上又高燒,燒暈了怎麼辦?你要是再給白老師或者我發信息,我們沒有你家的鑰匙,到時候就隻能破門而入了。”
他看着程良白聽着他的話,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無措,聽到“破門而入”的時候,先是有一絲尴尬,但又明顯有點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