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九從一個偏僻的地方出來，手上提着集市上買的家用和肉，他便朝着慶河村的方向走去。

沒走出幾步，他總覺得有什麼人看着他，若有所思回過頭什麼也沒看見，便繞着路走了。

“還挺機敏。”目光的主人收回視線，聲色如玉似泉，溫和的帶着笑意。

走到慶河村口，看日頭才将将午時初，正好歸家做午食。

“喲，這不是霜哥兒嗎？這又提着好東西打哪兒回來呢？”

當頭撞見村裡一老婆子，略顯尖酸的聲音刻意擡高，顯得很驚訝似的。

霜九眼未擡一下，徑直往前走去，一路上再遇到的村裡人都同時未出一言，隻瞄着人走遠。

隻有那老婆子蒼老刻薄的聲音隐隐穿過，“噢喲，這霜家的賠錢哥兒越長大越野了，見到我這個老嬸子都不知道吭個聲。”

“也不知道整天出門私會什麼野男人去了，這麼大年紀還沒嫁人，大包小包的，都吃上肉了。”

霜九沒聽見似的神色都未變下，他颠了颠手上的肉，隻想着午食該怎麼做。

回到家，他阿爹和阿奶正在院子裡擇菜，霜九先看看他的面色，語氣如常的“阿爹，阿奶，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你又買肉做甚，臘貨還有呢。”霜阿爹一看便輕斥霜九，語氣卻十分溫和。

在家人面前，即便霜九也沒太多表情，但神情柔和很多：“大夫說吃新鮮的好。”

“你啊……”霜阿爹無奈的搖搖頭。

“啊呀，九兒回來了便好，長大啦，知道孝順阿爹真是乖乖喲。”祖母樂呵呵維護霜九。

“阿奶這就去做飯，乖孫餓了吧。”

霜九說道：“我也來，阿奶，我想試試新菜式。”

“那好，看來阿奶今天要嘗到我九兒的口福咯。”霜祖母身子骨硬朗，步伐矯健樂呵呵的去了竈房。

院裡便剩了霜九和他阿爹，兩人面面相觑，霜九話不多，但他知道他阿爹有話要說，便乖乖等着他阿爹開口。

霜阿爹看着霜九長得愈發挺拔的身量，比他都高許多了，但站在他面前一言不發隻等他發話的樣子實在太乖，霜夫郎便又不舍得說了，他歎口氣道：

“唉……過來吧，看看你的手。”

霜九走近，任他阿爹探察一番。

正在抽條的身體有些單薄，手指纖長皮膚白皙，本該是柔軟細膩的皮膚有些粗糙擦痕，柔嫰的掌心布滿了薄繭。

霜阿爹有些心疼摸了摸孩子清瘦的手臂：“吃完飯我給你抹些藥揉揉。”

霜九不覺有什麼，但看着他阿爹略顯蒼白的面色和蹙起的眉，妥協道：“好罷。”

霜九将霜阿爹推到暖和點的日光下幫他掖掖腿上的毯子便去了竈房幫阿奶做午食了。

“小九兒呀，你那扛貨的活做幾天就别去了，你這長骨頭的年紀别壓壞咯。”正切菜的霜奶奶見他進來，心疼的說。

“那些重量不算什麼，阿奶不用擔心。”霜九點燃竈火，将鍋燒開。

“阿奶當然知道我們小九兒最厲害啦，就是讓阿奶和你阿爹心疼你喲，你阿爹肯定是想說你又舍不得吧。”霜奶奶很是了解自己的兒夫郎，最是溫和心軟的性子。

“嗯，以後我還能多得八文錢，不費力。”霜九便簡單說了說今天做工的事，引得霜奶奶一陣誇誇。

“不愧是我們小九兒，比那些漢子讀書人都厲害，是最聰明的孩子，你阿爹是擔心你全給他花了，你也要學會攢點錢給自己用……”

霜九聽着他阿奶源源不斷的誇贊悄悄揚起嘴角。

院外，正在縫補衣裳的霜阿爹聽着竈房裡他娘親歡快的念叨聲也輕輕揚起笑容，弧度幾乎和霜九一模一樣。

碧葉繁綠，春和景明。

“今天的冬瓜湯是小九兒做的，不愧是和鮮肉丸子一起炖的真鮮甜啊，臨兒可得好好嘗嘗。”霜奶奶盛着一碗湯出來先給了他兒夫郎。

霜臨搖搖頭拒絕，無奈的笑笑：“您先吃。”

霜奶奶拍拍他肩膀：“嘿，這要講什麼規矩，先暖暖身子，這可是小九兒做的。”

“知道了，我又不怪他，我坐着娘您站着伺候我像什麼話。”

“怎麼不像話，倔什麼，老婆子的身體比你好上不知道多少咧。”霜奶奶性子爽利，還拍了拍臨哥兒的頭。

“……”孩子都比他高的霜夫郎還要時不時被他婆婆摸頭。

霜臨每次面對這時候都不好意思，他也拗不過，隻好默默地将碗接過，放在桌上，“好，九兒來了就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