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快,一轉眼,他也要準備上學了,總覺得還是不太适應這個世界。真嗣盯着湖面上越來越沉的落日,說不上是什麼心情。
他當時填好那張表就給手機上備注着“父親”的号碼發了消息。原本還不确定對方是不是真的是父親,可第二天從公園回來,那張表便消失,以及手機随後收到的具體的開學安排,一件件事情都是熟悉的決然,這個懷疑便被打消了。
父親從不關心他要去往哪裡,因為不需要所以無所謂,這态度算得上兩個世界少有的重合區了。
烏野,他想起來被打勾的學校名稱,這也是自己明天要去的地方。已經是第二學期了,第一學期在記憶中沒有入學,和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一樣是不清楚緣由的事情,真嗣索性不關心了,隻是考慮起更現實的事情。
剛剛日向的話也給了他啟發,課餘時間一般是社團打工二選一,他沒有打工的需求,最好還是選個社團。真嗣幾乎沒有愛好,駕駛eva勉強可以算是擅長的事情,可拿這個當社團參考是不可能的。
思來想去又回到練習了一個月的排球身上,他站起身準備回家,順便下定決心明天去新學校的排球社了解一下——如果有的話。
嶄新的世界有一點讓真嗣覺得新奇的便是,網絡搜索的信息量比之前大很多,走在路上的短暫功夫,他就在網上搜到了有關烏野的排球社團的消息。
出乎意料的,烏野高校不僅有排球部,水平似乎也很不錯,甚至被标上排球名校——雖然他翻到的那篇文章最後提到,近些年來烏野排球已經榮光沒落。
真嗣把這些信息囫囵吞棗地看完,不由更加好奇起來,雖然這份好奇完全不夠壓制對應的畏懼。
站在排球館門外好半天沒敢敲門,真嗣挫敗地意識到,新班級自我介紹已經花光了今日份所有的勇氣。聽着門扉裡面傳來球撞擊地面的砰通聲響,他咬咬牙,準備轉身離開明天再來了。
門卻突然打開,交談聲一下子大了起來。
“别小瞧我!我暑假可是一直有在特訓!”熟悉的聲音使得真嗣猛回頭,說話的人也剛好看過來,視線相撞的瞬間彼此都驚訝地輕呼出聲。
“真嗣,你怎麼在這?”日向的眼睛睜的圓圓,語氣還有些驚喜。
見了熟人,真嗣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他三言兩句把自己今天轉學以及想要參觀社團的打算交代清楚,太投入到說完才意識到日向身邊站着一位陌生人。
那個男生個子比自己要再高一點,一頭利落的黑色短發,眼睛細長又銳利有神。不知道為什麼,真嗣覺得對方非常自信,是那種一眼就有着自己擅長事物的類型。既然站在排球社,那便是很擅長打排球的人吧?
對于真嗣的打量,對方似乎不在意。而日向介紹時則是把“影山飛雄”念的有點咬牙切齒,和下一句的興奮語氣形成鮮明對比:“真嗣!好高興,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同校同學了!在學校也能一起打球了!”
影山眉毛都不動一下,他隻是對真嗣點點頭,并沒有開口。
看上去有點不好相處。真嗣這麼想着,日向的話卻戛然而止,他和影山背後出現了一個人影,伴随而來的是另一個聲音。
“讓你們出去吵,怎麼堵在門口?不會出去也要搶先後了吧?”
這句話語氣并沒有本身含義那種憤惱,反而有些無奈,真嗣看過去,剛好和一雙陌生眼睛四目相對。眼前的人身材高大,氣質成熟穩健,一看就是前輩一樣的人物。
日向聞聲邁大步跳下台階,到真嗣旁邊搭上他肩膀,興高采烈地朝新出現的人介紹起來真嗣的來意。
“大地前輩,這就是我剛剛說的暑假特訓搭檔——真嗣!他今天剛剛轉學來,想來參觀排球部!”
“哦?這樣的話,直接打一場最直觀吧?來,真嗣同學,先進來吧!”
真嗣順着話暈乎乎點頭,再一會回過神,已經站在排球館裡面,面前是正式比賽的架勢了。
他一直以來和日向都是雙人訓練,公園連球網都沒有,自然談不上正式。自己雖然跟着日向學到很多,卻大部分是技巧而非規則,眼下真真正正瞧上比賽了,真是哪哪都新奇。
球場上大家還在熱身,真嗣便開始四處打量球館,他注意到二樓欄杆處挂着一副橫幅,上面寫着“飛吧”。那兩個字實在寫的飛揚,叫他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順帶想起來昨天在手機上搜索到的“飛不起的烏鴉”這一說法。
哨聲響起,球場上一下子活躍起來,真嗣尋聲望去,目光緊緊跟随着排球的軌迹,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一個身影如閃電般騰空而起。是日向!他的身體仿佛擺脫了地心引力的束縛,高高地躍向空中。
真嗣在訓練中也有過不小心抛球抛高了的情況,日向總能接住,他由此知道對方有着不錯的彈跳力。可大部分情況他都傾向于配合這位主攻手,不會特意打超出身高範圍的球,于是眼前這一幕使他的眼睛瞬間睜大,意外極了。
好神奇……日向居然能跳這麼高!真嗣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隻有日向在空中伸展手臂的身姿格外清晰。
烏鴉,他又想起來有關烏野的傳聞,徘徊着烏鴉的田野,也有人這樣解讀。隻看這一句話便可以聯想起那種被大片烏鴉展翅飛過,遮擋住太陽就陰沉沉的田野,一如眼前一樣。
怪不得會挂着那樣的橫幅呢,飛起來看到的世界肯定和在地面時不太一樣吧。烏野,是不是也能解讀成,一片聚集着大片等待飛翔的烏鴉的田野呢?
真嗣注視着場上忘我的日向,每一次跳躍落下,在那雙眼眸裡亮起的是發自内心的喜悅。他不由聯想起曾經駕駛eva時,自己也經常飛到很高的地方——可當時他從上往下看,很少有稱得上愉快的時刻。
望着這樣的日向,真嗣頭一次發自内心對排球本身産生了好奇。
你飛起來時,看見的是怎麼樣的世界呢,日向?
假如我也在那裡,能否和你一樣,發自内心地歡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