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是【屠夫】=
|記憶質料 七月十六日千川市|
日落之際,夜幕低垂,街燈昏黃,幾輛警車緩緩駛入一座破落的小區,穿過窄窄的街道,最終停靠在一棟老舊的公寓樓前。
車門緩緩打開,随之從中走下幾位市刑偵支隊的警員,踩着單元門裡那幾階磨損老化的台階上了樓。
戚啞和懸幀跟在隊伍最後方,帶着黑口罩,過于年輕的面孔在一衆老練的警員中顯得格格不入。
兩人是出于職務聯系被特派而來,這還是戚啞第一次跟随正經警察叔叔姐姐辦案子,沒感受到一點新奇,隻感受到誠惶誠恐的驚懼,她連大氣都不敢喘,拘束得像個跟在家長背後的小孩子。
随着老練的馮隊長敲響了二樓204室的門,從中探出了一個眼眶發黑,滿目憔悴的中年女人的臉。
她隻是看了一眼人群就關上門,語氣滿是不耐:
“收債的?人都已經死了别打電話了,上門也沒用去去去。”
馮隊長伸手攔住了門框。
“王女士,您誤會了,我們是警察。”
他拿出兜裡的警官證展示給女人看,滿臉堆笑卻目光如炬。
“您就是鄧芸珊的家屬是嗎?我們需要走訪調查一些案件相關的問題,打擾到您實在抱歉。”
她遍布紅血絲的眼球看着那人手中的警官證,似乎發愣了一會,而後才反應過來。
“啊……警察啊,進來吧。”
老舊的門闆發出飽經風霜的吱呀聲,女人側過身讓出了一條道,随後戚啞在她的腳邊看到了客廳地闆上堆滿的垃圾。
屋内昏暗,這是一個一室一廳規格的房子,隻有一間衛生間,廚房就在客廳旁邊,僅有的光線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勉強擠進來地闆上散落着各種雜物,從外賣盒子到髒衣物,再到空飲料瓶,沙發的一角堆滿了皺巴巴的雜志和報紙,上面還躺着一隻沒有蓋緊的零食袋,碎屑不時從裡面滑落出來。茶幾上,幾個用過的杯子東倒西歪,裡面殘留的茶漬已經幹涸,旁邊是一堆未洗的碗碟,上面覆蓋着一層油膩。
一衆警員就像現代人進入穴居者的洞窟,就連下腳都得考慮考慮,馮隊長順手幫起整理屋裡一地的垃圾,而後向女人問到:“請問您是她的母親嗎?我們看到學校給的監護人一欄上填的是您的名字。”
“不是,我是她小姨。”女人将沙發上的一些袋子收拾開,而後拿了幾個竹編的馬紮給大家坐,“她爸媽不要她了,一直都是我養着她。”
“這樣啊,那您真是辛苦了,您先坐吧。”
戚啞沉默地跟在最後方,她環顧房間,這是一個位于老校區的出租屋,小區裡沒有電梯,街道狹窄而肮髒,垃圾随處堆積随處可見。
窗戶上的玻璃碎了幾塊,用油布勉強遮着,風吹過發出嘩啦啦的響聲,沙發上堆積着衣物和枕頭,一床被子被塞在沙發尾部。
“她睡沙發嗎?還是睡房間呢?”
“她一個人睡房間,我睡外面的沙發。”
女人很尴尬地将髒手在圍裙上擦拭,不知道怎麼面對警察就連招待的水都拿不出來,隻能拘束地坐在沙發的一角上,将額前的碎發盡量往而後别。
馮隊長拿出了一個小本子,拔開筆帽,大大咧咧地往馬紮上一蹲,就開始像聊家常一樣和女人對話。
“王女士,您能告訴我們鄧芸珊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或者有沒有和什麼人發生過争執?”
女人抹了把臉,眼神無光:“唉,她早年在什麼亂七八糟的網貸平台上借了很多錢,被追債的人找上門過,這兩天又一直在接莫名其妙的電話,我就以為她又搞了什麼幺蛾子。”
“這孩子叛逆的很,我根本管不住她,去網吧酒吧逮她幾次她就不高興,想要我給她買電瓶車給她買好的手機,但是家裡沒錢啊,她的筆記本電腦還是我攢了三年才給她的畢業禮物。”
女人聲音沙啞,對話途中一直在哽咽,盡力讓自己不流淚而一直在抹眼睛。
“您能回憶一下,鄧芸珊最近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行為,或者有沒有提到過什麼人?”
“她就一直在說,自己總是做夢,夢見什麼水鬼,什麼溺水,我當她最近壓力大,還帶她去看了心理醫生,醫生說是壓力大注意多出去走走,我就帶她回來了。”
“昨天給了她點錢讓她出去和同學玩一玩,結果就……唉。”
“她最近有沒有在網絡上接觸什麼詐騙團夥或者一些所謂的網上的‘朋友’?”
女人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他最近确實有些心事重重,但我問他,他總是說沒事。有一次,我聽到他在電話裡和人争吵,但具體内容我沒聽清楚。”
“那個電話打來了好多次,每次打來她都很煩躁,罵了幾句就挂,但那個電話還是打來,一天打二十次。”
“電話内容是什麼呢?或者她接電話後有什麼反應嗎?”
“她好像一直說是是是别煩她之類的話。”
馮隊迅速記錄下這些信息,然後問道:“您能提供那個電話号碼嗎?或者您還記得是什麼時候的事嗎?”
王女士點了點頭,她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本子,翻了幾頁後遞給了馮隊:“就是這個号碼,大概是一周前的事,因為次數頻繁我就記了下來。”
本子蠟黃的紙張上用粗記号筆寫下了一個号碼:
0001001011
戚啞和懸幀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複雜的情緒。
很明顯的摩斯密碼,但這根本不是正常的電話号,并且其真實性存疑,和那封死亡短信一樣離奇。
但所有信息都表明,有人在背後操控着一切。
會是誰呢?會是同學鄰居還是毫不相幹的人?那個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殺人,為什麼這麼奇怪的電話号碼會存在?
“好的,我們需要進她房間看看,您忙吧。”
馮隊合上了手裡的小本子,回頭招呼了跟随的警員,而後一行人走到過廊盡頭的房間。
推開吱呀作響的門,鄧芸姗的房間是超乎預期的雜亂,很難想象她平常在這種環境中生活。
房間裡彌漫着一種難以名狀的氣味,像是發黴的食物、汗水和陳舊的空氣混合在一起。
一張床靠在牆邊,床單皺巴巴的,上面堆滿了髒衣服和未洗的餐具,碗壁上挂着發黴的食物殘渣,床頭櫃上擺滿了空的飲料瓶和一些過期的藥物,書桌更是幾乎被雜物淹沒,上面有半吃完的零食袋、外賣盒,散落的筆和紙、以及電腦鍵盤和鼠标電纜,它們糾纏在一起,像個微縮垃圾場。
地闆上覆蓋着一層厚厚的灰塵,仿佛從未被打掃過,各種雜物随意散落,從随處亂扔的破舊的衣物和内衣内褲,再到散落的紙張和書籍,無一不顯示着混亂。
牆壁上貼着一些褪色的海報,角落處挂着幾件已經幹涸的衣物,它們看起來像是被遺忘了許久,牆上還有一些塗鴉和手印,顯然是匆忙間留下的。
一堆人擠在狹小的房間裡,有人合上門,懸幀就從随身的包裡拿出檢測核因素的儀器。
她掃了一圈房間,皺起了眉。
“這裡進過除我們以外的其他人。”
儀器響動,檢測到某種帶有核因素的人形生物,也有可能是逃出核變區的核變體,但是懸幀隐瞞了這點盡量簡化說辭。
馮隊長聞言頓了頓,但老刑警的心理素質向來很好,他立馬順着話頭問到:“具體知道是什麼人嗎?”
“目前看不出來,我需要掃描更多角度的場景,二狗子來搭把手。”
戚啞前去幫忙,她們清理了一些地上的雜物,而後全方位無死角地掃描了整個房間。
一個黑影在房間中顯現了。
經過重複的掃描後,房間最中央逐漸顯現一個人形的直立的人影,因為還原技術不足而模糊不清,像相機裡捕捉到的運動的色塊。
周圍幾個警員忍不住發出驚歎,馮隊長也第一次見這樣的場面,他湊近後蹲下,然後開始端詳那團黑影。
“目測為男性,身高一米八以上,體型壯碩偏胖至少一百七十斤,脊背稍微有佝偻的迹象,右手握着斧頭,年齡看來大緻是中年人。”
“先排查受害者圈子裡有沒有什麼男性仇人,哪些人符合這些特征,都提到局裡來審訊。”
懸幀打斷了他:“先等一下,現在來看這不一定是兇手。”
“投影複現的這個人影是突然出現的,并且一直停留在原地絲毫沒有移動的迹象,直到再次消失,即使是非調局的案子也很離譜。”
“這種情況我需要先報告給異管所的上級,讓他們先了解這些是什麼原因導緻的,後續這裡可能會封控。”
馮隊意味深長地啊了一聲,而後轉身叼了根煙:“把受害人的電腦其他電子設備搬回去吧,回去查查有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先收工回大本營。”
此行收獲不少,但更多的是接踵而至的謎團。
收拾東西的警員陸續出了門,而乖乖跟在懸幀家長身後的戚啞小朋友上了返程的車,眼瞅着沒有陌生人了,她才開始嘀咕貧嘴:
“都說好事多磨,我看是老天爺把我們當驢耍。”
“三起死亡案和詭異短信還沒來頭,又出現一個黑影和離奇電話号碼,到底要從哪開始解啊。”
懸幀歎了一口氣,而後幫她拉開後座的車門:“案子都是這樣複雜的,要是被特派出去一來就在核變區裡待上幾天半個月的出不來可有你受的了。”
“至于後續,回局裡之後自然有答案了。”她關上後車門後,自己坐上駕駛位,“這是你第一次參與這種和公安一起的辦案,放輕松就好。”
戚啞一聲不吭鑽進車後座,将胳膊抵在車門上支着下巴看窗外徐徐後退的景色,手機卻叮咚一聲提示新消息。
她劃開屏幕,卻看見了早就遺忘很久的班級消息群突然開始有了水花。
【班長】林景軒:@全體成員
【班長】林景軒:過兩天搞個同學聚會吧,高考結束那麼久了大家正好聚一聚,就定在萬華公館四樓的飯店,大家互相轉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