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同化遺失自我=

怎麼辦？

戚啞腦子裡的弦瞬間崩斷了。

距離太遠，以普通人類的速度她根本無法在林景軒被吃之前救下他，此刻他的頭顱已經整個被塞進【岩羊】的口腔裡，隻要它閉合上下颚，就能輕易将人如同泥一樣碾碎。

喚門？從門裡拿點有用的道具？不，四圍未知物質的黑暗阻止了門的生成，她找不到任何一個實體的落腳點，陰影隔絕了地下，隔絕了空氣。

劇本冰冷地播報：【核幹擾程度上升1% 思維已出現阻塞精神海穩定值正在下降拟術已部分失效】

暫且不提物理攻擊對于核變體基本無效，更何況即使是用門攻擊也完全來不及了。

她要就此失敗了嗎？

林景軒的精神體被殺死，相當于在現實世界中腦死亡，但是她的任務是保護所有人，她失職了，她該如何在出核變區之後面對其他人？為什麼他們那麼笃定僅憑她一個實習員工就能成功解決這個核變區？

戚啞繃緊了身體，她握着紀年的手逐漸用力，迎戰還是逃跑，她需要一個當下最明智的選擇。

但是在她瘋狂調動每一個腦神經思考之時，僅短短幾秒鐘，又有什麼東西的出現打破了此刻的局面。

突然，一束紅光在頭頂降臨了。

如同在說，你被注視了。

戚啞原本準備行動的身體又再次僵硬。

就像是一個更加恐怖的高維生物睜開了眼睛，打着光觀察地上的螞蟻，時間被按下定格鍵，就連【岩羊】都停止了動作，所有人都在可怖的紅光下靜止。

……但是，為什麼劇本的監測毫無動靜？

戚啞盡量不着痕迹地移動眼球向上看，想要看見那個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而随之視野中開始出現那東西的主體，她看見了一張漆黑的多邊形有很多棱角的……頭部。

出現在眼前的【牧羊人】的頭是一個巨型的黑色攝像脊，LED燈發出刺眼的紅光，此時那束紅光籠罩在她們的頭頂，就像獵物被獵人的槍口鎖定。

他們的體型相比很懸殊，那個頭在戚啞眼裡幾乎和輛車一樣大，而它的身體埋在地下，在它面前人有一種強烈的巨物恐懼感。

它用那隻紅色的“眼瞳”掃描了眼前的幾個生物，程序運行發出刺耳的電流聲，因為耳朵裡塞了紙團，聲音甚至不太真切。

“滋滋滋……行為……原因滋滋不符合……”

在【牧羊人】的紅光照耀下，【岩羊】停止了咬斷林景軒頭顱的動作。

它的身軀開使急劇縮小，強壯的腿部身體開始變得細條條，身上幹癟的皮膚長出潔白的柔軟的毛發，它的嘴巴開始縮小，面龐的溝壑變得平滑，牙齒收縮進牙床裡，雙眼變得圓又可愛。

林景軒像破布娃娃一樣被松開丢在了地闆上，四肢綿軟無力。

而攝像頭的紅光變成了綠光，危機解除，最後變成狗一樣大小的【岩羊】早已化作一灘黑色粘稠的物質，整個融化進了地闆裡。

【牧羊人】巨大的攝像機頭顱回正不再照耀它們，而後向前平移也随之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中。

就像短時間經曆一場了浩劫，又僥幸瞬間逃脫，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戚啞上前扶起了林景軒。

他全身顫抖不止，滿臉血污，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張大嘴哽咽着，劇烈的情緒幾乎要呼吸性堿中毒。

“我們……我們都是幫兇，我們都該……該死。”

“求求你殺了我，求求你結束這一切吧！我們都該死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們一個人都逃不了的！我們都會變成那樣！”

【核污染程度：3.8%】

劇本冰冷的播報中，顯示幹擾程度超标嚴重，戚啞讓紀年幫忙摁住哭鬧臨近精神崩潰的林景軒，而後拿出針劑朝他的頸部刺了一針。

淡藍粉色的帶有氣泡和亮片的藥水順着細長的針頭被推進人體，林景軒再次停止了掙紮，昏死過去。

戚啞歎了口氣站起身，轉過頭望向黑暗的廁所，她看懂了，這個場景裡的邏輯，大概是這樣的。

在“惡意”的籠罩裡裡他們會喪失五感，捂住耳朵可以減緩現象，而黑暗裡可能存在【岩羊】與【牧羊人】

第一，如果是在【牧羊人】攝像頭的視線範圍内，【岩羊】就無法對他們下手。

第二，【牧羊人】不屬于核變體，它的的行動軌迹不固定，走進了廁所門裡就消失，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出現，甚至不知道它是否會再次出現。

第三，【岩羊】沒有完全消失，隻是融進了黑暗裡，他們還被困在這個場景中，他們必須在被它殺死之前盡快逃離。

林景軒在鎮定劑的作用下昏迷之後漸漸轉醒，劇烈咳嗽起來，而後他跪在地上彎着腰嘔出了一道彩虹。

看着他的慘狀紀年一臉便秘地後退了幾步，那道河水一樣流淌的彩虹滲透進廁所地磚的縫隙裡，讓人看了心情和童年電視劇的長頸鹿拉彩虹糖粑粑一樣複雜。

“……”林景軒吐出彩虹後，眼瞳就沒有聚焦了，表情僵硬，似乎已經失去靈魂，戚啞拉着他起來，毫無反抗，即使将紙團塞進耳朵時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他眼中的世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圖像分解崩塌重組融合構成，無數個電腦彈窗窗口抖動占據腦海，鼠标光标移動到确認鍵上，一鍵清空所有程序，回收站的垃圾系數删除，電腦屏幕漏液色彩損壞最後歸于藍屏。

【藥物降臨在你柔軟的視網膜上】

【圖像矯正你所看到的一切世界】

【一切不過是代碼組成的烏托邦】

1010 1 101 01 0001 1 1110 1 10 01 01001 000 01 0001 / 1001 11 0 1111 01 01 0001 11 01 0001……

戚啞還是第一次試驗傷痛抑制針在人身上的效果，看起來很有用，局裡的靶向藥物制造鍊居然已經這麼完善了，有些超出她的認知。

打了針就會變成剝奪了情感，完全理性的人嗎？

林景軒蜷縮成球，抱着整個頭顱，感覺腦子疼痛欲裂，咬着牙擠出幾個字眼：“……一秒……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多待了……回去，回到清醒的世界中去……”

很平靜，和剛剛的崩潰失控完全不一樣，鎮定劑很有效，也很反人類，強制情緒調校會帶來什麼副作用，戚啞目前還不知道。

但是，才找到第二個同學就差點讓人死了，戚啞不敢想象剩下的三十幾位同學該怎麼辦，是要累死她嗎？她是幼兒園園長玩老鷹捉小雞要管理一地亂跑的小雞？

叮——

廁所隔間頂部的舞台燈光再度亮起，而隔間裡的樣子不再是桌椅，裡面是一個上吊的屍體。

四周全是綠幕，無臉女孩的整個身體是用紙條和紙漿糊成的派對氣球，全身的紙條上都貼着那些辱罵她的便簽，她被一根繩子栓住頸部吊在隔間門框上，像一隻破敗的晴天娃娃。

[活該][報應][自找][應得的][不欺負你欺負誰][有些人被孤立就是有原因的][怎麼不照照自己是什麼樣子][再讓你趾高氣昂][哈哈哈啊哈哈哈]

戚啞握緊了手，她很想将黑山羊身上的那些紙條揭下或者塗抹掉，但現在他們自身難保，這種冒險的想法還是被扼殺在了搖籃裡。

一臉疑惑的紀年用口型問向戚啞：“這是……什麼意思？”

戚啞搖了搖頭：“鐘表下面開郵局，上面開擺下面寄，這說明我們要寄了。”

紀年：“？”

耳邊又傳來廣播叮的一聲，而燈光噗呲一下斷電後女孩的屍體再次消失，廁所的門轟然關上。

随着周圍此起彼伏的開鎖聲響起，一直延伸到遠方的一排排廁所隔間門上的标識統統變成綠色，過道的燈亮起驅散些許黑暗，放眼望去無數個門層層疊疊無邊無際。

廣播聲中傳來了了一條旋律輕快又詭異的童謠：

【小羊小羊咩咩叫，

手裡拿着小木棒。

氣球人在空中飄，

小羊想要把它敲。】

童謠明着攤牌了通關這個場景的解謎。

他們需要找到氣球人女孩然後打爆她，才能躲過核變體的追殺去往下一場景。

而氣球女孩……就藏在廁所隔間的某一扇門後，無法通過門縫或者門底下偷看裡面的内容，戚啞嘗試後發現裡面什麼也看不見。

“我們……要開盲盒？”紀年一臉驚訝。

“沒錯，盡快吧，就從第一扇門開始輪流往後，真良心遊戲上線就送一百連抽。”戚啞先一步走到第一扇标識為綠色的廁所門前，将手搭上門把手。

沒有什麼能耍小聰明的技巧，這個遊戲一開始就需要他們打開所有的廁所門，與其畏手畏腳猜幾扇門之後再返回，不如一開始就一個不漏地依次打開來的快。

第一扇門，空的。

第二扇、第三扇、第四扇……每一扇門的背後都有可能是【岩羊】，所以她開門的時候也必須萬分謹慎。

永遠不知道下一扇門裡有什麼，也迫切地希望下一扇門裡就是氣球人女孩，破壞活體人形生物的背德感隐隐作祟，就像為了活下去要找到一個替罪羊而後殺了她的感覺。

開到第十三扇門的時候，門裡出現了一雙腿。

一雙被懸挂起來的紙屑堆做成的人腿。

[你這種惡心的東西][看起來挺清純的嘛～][試試被圓規紮手掌的滋味吧]

戚啞感到了些許意外，她的身體居然被肢解，而後分别放在了不同的門裡？

紀年哀嚎：“不會吧，我們還要找很多扇門湊齊整個人體？”

戚啞拍了拍她：“沒關系，看開點，生活不如意我們還可以去加油站打工，這樣就會有很多人對你說加油。”

紀年：“……你閉嘴吧。”

來不及耽擱，戚啞從兜裡抽出一根棒球棍，掄圓臂膀揮動，一下子擊打在氣球女孩的雙腿上，氣球瞬間斷裂，噗呲一聲散落的紙屑落了滿地，變成如同一攤散落在地上的落葉。

廣播聲随着雙腿被打碎後再次響起：

【一敲二敲三敲響，

氣球飛得更高了。

小羊小羊不放棄，

繼續敲呀敲氣球。】

戚啞拎着鐵質的棒球棍，眼神微暗，再一次轉身去向下一扇門，拉開。

十四、十五、十六扇門……

第二十二扇門，戚啞如之前一樣扭動門把手，将廁所隔間門闆輕拉開啟了一個一手寬的縫隙後，最壞的結果還是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