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玥決定先發制人，大聲質問：“你看夠了嗎？”

顧臨隻想着她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根本沒怎麼注意自己的眼神究竟有多麼的不友好。

他向前滑行半米，兩手撐膝，俯身對上那雙幽怨的眼睛，眉眼上揚，勾唇笑問：“如果我說‘沒看夠’，你還給繼續看嗎？”

書玥敢保證，就顧臨這副痞裡痞氣的模樣，要不是跟他認識，她一定會狠狠踹上兩腳。

伸手推開他肩膀，她沒好氣道：“天黑了。”

你的白日夢，該醒了。

即将步入冬天，天空早已染上墨黑。

書玥和顧臨的家都在東邊，兩人搭伴一起走。

22路公交車行駛東南方向，途經家屬院，東邊終點站位于城東的富人區，顧臨家的山腳下。

上車時，書玥連刷了兩次學生卡，顧臨正在褲兜裡掏零錢，聽見聲音，擡眸一看，笑着跟上她。

車上人不是很多，空座沒有，車廂裡還站着幾人。

“書玥。”

書玥尋着聲音往後走，看見周隐站在台階下方，出于禮貌地問：“你也回家嗎？”

“我去爺爺家。”周隐看着她問，“你才回家？”

“嗯。”

周隐看到顧臨站在書玥身旁，對他點了點頭。

心有疑惑，他也沒多問，轉而聊起其他話題。

跟不熟悉的人聊天，書玥向來話不多，大都是周隐在問，她在回答。

兩人說話時，顧臨望着窗外，沒有搭話。

“你理綜三門的答題卡，能不能借我膜拜兩天？”

書玥有些意外，“嗯？”

“我想感受一下年級第一的威力。”周隐笑說。

她總分雖是第一，理綜成績卻并不是年級第一，借她的，不借第一的？

況且他人，就在跟前。

不過，人既已開了口，她也不好推辭。

書玥把書包背到前面，右手抓着扶手，左手去夠拉鍊，突來一個急刹車，她人直接沖到顧臨身上。

車頂明光下，顧臨扯着吊環，手背青筋凸起，緊緊摟住她肩膀，低眸問靠在懷裡的人，“撞疼了沒有？”

“沒。”

就是，他胸膛太硬，怼得她臉頰有點兒疼。

車重新啟動，顧臨心跳未穩，他深吸口氣，在扶她站好後，順手挑起垂落在胳膊上的肩帶，書玥見狀，趕緊把書包背好。

周隐注視着二人之間無言的默契，悻悻地攥緊沒能抓住她的手心。

沒一會兒，車裡響起廣播聲：“四中家屬院即将到站，請下車的乘客做好下車準備。”

“再見！”書玥和周隐打了聲招呼，然後對顧臨說，“我下車了，你路上慢點。”

車已停下，她順着人流往下走，壓根沒注意到身後跟着她的人。

書玥剛走上站台，一扭頭，就看到了本不該見到的人。

“你怎麼也下來了？”

他不是要到終點站才下車？

顧臨單手插兜，扯着黑色沖鋒衣的拉鍊到頂端，揚起下颌壓下衣領，唇邊漾着淡淡的笑：“我不能讓你少一根頭發絲，不然加思喻能咔嚓了我。”

聽着這話，書玥想起剛分開前，加思喻對顧臨的叮囑：“你絕對不能讓我家小玥玥少一根頭發，聽見沒有？”

加思喻在開玩笑，他竟當真。

書玥頗為無語地笑了。

車内，周隐望着相視而笑的兩人，心一下沉到底。

公交站點在家屬院的正大門，書玥住的那一棟，從西邊側門進去，距離更近。

人行道上，抱貓的，遛狗的，帶寵物壓馬路的人不少。

兩人并排往前走，在書玥不知第幾次左顧右盼時，她聽見顧臨問：“你喜歡貓？”

她收回視線，看着他說：“嗯，喜歡。”

“沒想過自己養一隻？”

“我媽對貓毛過敏。”

顧臨一點頭，明白了。

走過拐角，就看到了家屬院的西門，門上兩側，兩盞大燈通透明亮。

“書玥。”

“怎麼了？”

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聽他喊自己的名字，書玥有一瞬的恍惚，心也随之一跳。

他這一聲，清冽悅耳，不失柔軟。

“你的号碼給我——”

停住腳步，顧臨轉身面對她，臉色溫和，眸光堅定，“行不行？”

書玥微仰着頭，凝着那雙飽含溫情笑意的桃花眼，大腦越來越空。

暖黃色的路燈籠罩在碩大的銀杏樹裡，在金黃的落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柔和的光暈将一高一低，相望而立的兩個身影，靜靜地印在白色矮牆上。

青春韶華，此刻，時光靜好。

她的不予回應，令顧臨發愁。

但又一想，這未必不是個好兆頭。

人在猶豫不決時，不就昭示着她思緒混亂，想法更多，情感更複雜嗎？

看着書玥遲遲不開口，顧臨換一種問法：“你能給賀子煜，不能給我？”

他的第一個問題确實不好回答，但對于第二個問題，書玥有明确的答案：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