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了許元晖的手,“我也是冤孽,他們都這麼說!有什麼一起扛,别老是一個人逞強!”
許元晖抽出手來,面容似寒冰,“你走吧,跟着蘭師妹走,去找烈雲郡主,如你所說開開心心過完這輩子。”
他慢慢走去了,曾經他也想過放棄一切,和心愛的姑娘就這麼“自私”地過完一輩子,後來那姑娘追尋自由,離他越來越遠。
……
“臭道士,我們不合适。你有自己應該承擔的使命,要是跟我一起走,就等于放棄了所有人。如你所見,我是個自私的姑娘,心裡也隻有自己的母親和部族,我不想和你一起過朝不保夕的日子。”
草原上的蘭花開了又敗,白晝與黑夜交接之際,斷鴻山的斜陽隻有那麼一瞬。微風吹來的青草香伴着潺潺流向遠方,玉帶河的小魚快活地遊來遊去,榆林裡兔子卧在草叢裡,忽然被獵人射中,慌忙逃竄,結果耳朵被提起,隻能乖乖就範。
“加餐!”叱羅歸沙咧嘴笑着,笑出滿臉褶子。
許楓橋圍在篝火前,手上有不少血迹,方才剛殺了隻兔子,叱羅歸沙不服氣,又送來一隻。
“你弄那麼多幹什麼,吃不完。”蕭飒無奈。
“多吃點,昨兒大家都累了,今日就當是進補了。”許楓橋有氣無力地說着,厲白楊竟然盤桓了一日還沒回來,真是不尋常。
該不會是被誰注意到了?不可能吧,厲白楊在軍營中的職位并不高,神武軍之時就一直在蕭飒身後,仿佛很是明白該怎麼低調行事。
不過厲白楊的身世估計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風波。自求多福吧!許楓橋估摸着,他現在肯定是反賊了,幽州回也回不去,叱羅部潛藏的地方離幽州又那麼近,明日必須換個地方。
蕭飒聽了許楓橋的命令,撓了撓頭,“那好啊,那我們就多吃點兒。”
真奇怪,仿佛隻要許楓橋坐在那兒,大家就會很安心。
許楓橋用匕首一塊塊割着肉,放進盤子裡。他提起盤子端詳,原來那盤子是漢人做的,漠北擅長鍛打兵器,卻不願意把礦料分在這些日常瑣碎中,總是先滿足勞作與軍事器械。
這也是為何,漠北和以往的遊牧民族不同。本朝所用的計策,乃是分化拉攏,絕不正面對抗。
漠北的騎兵一旦沖擊起來,便有萬夫不當之勇——漠北人能走的時候就有馬了,而漢人的馬匹配備數量大約在三到五人平均一匹,這還是好的情況。中原地方雖大,但大多都用作開墾耕地儲備糧食,養馬所需的馬場、養料、人手,綜合下來費用都太過高昂。
那年的守城戰,神武軍損失人手,更是在之後,脔割戰馬作為軍糧,每個人的心裡都在滴血——那是經過相馬之人代代培育出來的優良品種,比關中的戰馬還要厲害,一匹馬所需在百匹絹以上!
然而,這等昂貴的“糧食”,竟然還演變出了人吃人的謠言。
許楓橋又把盤子放下,心裡暗忖,怎麼就想了這麼多。
忽然,他福至心靈,“叱羅歸沙,你們是不是一直在和中原做交易。”
叱羅歸沙想說謊,眼珠子骨碌一轉,發覺許楓橋死死盯着自己,心料躲不過,“是。包括我的内附,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你們大周不是經常做絹馬貿易嘛,問我這個做什麼,你心裡已經有底。”
“計劃?什麼計劃?”
“把你帶回家啊。”叱羅歸沙自昨日被徹底打服後,對這位表兄就多了幾分崇敬,“阿姑說了,要你回來繼承賀若部的狼主之位,她女子之身打理叱羅部也有多年。”
“啊?”許楓橋腦袋要炸了,“那你原本的計劃是什麼?”
“你不知道嗎?邊騎營要和漠北打仗了,就在之後啊。戰時人心浮動,我會和阿姑一起把你搶出來,同時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許楓橋無心吃食,“我不知道的事?”
“關于你深深恨着的……當初那一戰。”叱羅歸沙幽幽笑着,火光映着他的臉,那雙靛青色的眸子裡變幻莫測,風雲忽變,“算起來我該叫你阿兄,血濃于水。”
叱羅歸沙搭着許楓橋的肩膀,沉重有力,這是他對同伴以及心腹的動作。
“我們才應該是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