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離這裡很近的……你也可以去佛光寺看看。他當年信錯了人,本以為是救濟萬民,哪成想自己成了叛賊,那壞人還逃之夭夭,空得了高僧之名……”
“站住!”氈帳外忽然傳來馮碧梧的叫喊,“你貼耳聽什麼!”
“告訴我當初發生了什麼!”
是賀若檀石。
檀石沒有馮碧梧高,力氣也比不過馮碧梧,在場衆人裡,年紀又最小,馮碧梧單手就能攔住他猛沖的勢頭。
往前扒拉的手揮舞着,檀石差一點就能掀開簾子。他惱羞成怒,伸腿就朝馮碧梧踢,馮碧梧錯開身子,另一手劈下來,将他一拽,令檀石差點一頭栽進沙地。
檀石反應不及,又被馮碧梧欺在背上,雙手反擰,當真是動彈不得。
馮碧梧塊頭大,對付一個小毛孩簡直是手到擒來。檀石下巴磕着地,被石頭劃拉出血迹,即便如此還是掙紮着,用漠北話罵人。
“怎麼了這是。”盧蕤自帳中走出,“壯士,放開他吧,他不會對我做什麼的。”
馮碧梧納罕着回頭,對這決策表示懷疑。
“……他要是想做什麼你會打不過他?後面還有白楊呢。”
馮碧梧隻好松了手,檀石當場撐着站起,撣撣塵土,剛換的新袍子,隆重着裝,又戴了金飾和鹿角帽,很明顯是有大事,“你說,你說什麼五台山,什麼高僧?你認得道澄法師嗎!”
厲白楊負手走出,“不認識,就算認識,為什麼要告訴你,你誰?偷聽我們講話就算了,還咄咄逼人,嘿我這暴脾氣,你阿爺沒教過你要尊重長輩嗎!”
“你……”賀若檀石從小到大,除了賀若綽敢對他甩臉子,别的誰敢這麼說話?但苦于打不過,隻能認栽,惡狠狠瞪了厲白楊和馮碧梧,沖他們晃了晃手指,就快步回去了。
走了一半又回過頭來,從懷裡掏出一塊餅子,“祭祀上拿的,你這幾天吃牛羊肉太多了,換換口味。對了,賀若綽回來了,别忘了你答應我的話——你要幫我的。”
“知道了,我肯定記得啊,不然我就跟着許帥一起往西了。”盧蕤笑道,“放心吧小狼主,你先去迎接賀若狼主,後面我已有決斷。”
賀若檀石乖巧地低了下頭,盧蕤看見這一幕,被這小狼崽子一反常态的舉動吓到,還以為是受了什麼委屈,“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賀若檀石眸子暗淡了下去,落魄狼狽,被馮碧梧看着,包羞忍恥,身為少壯男子的憤懑湧上心頭——這個年紀總是把面子放在心上,例如跟别人摔跤,總是要自己赢了才好,一旦輸了必定會找時機發作。
不過不是現在,當着盧蕤的面一定不成——賀若檀石心裡有一個聲音這麼告訴他。
“沒什麼,以為自己要知道真相了。”
賀若檀石漸漸走遠,馮碧梧活動着手腕,“啊……他武功也太差了。”
厲白楊:“别以為世間都是你那好身手!”
“我知道,不是說比不過我就身手不好,而是這位……有點離譜了,我十九歲的時候,遇見高手也不至于被人反縛了手,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三招之内就舉手投降。”馮碧梧問道,“你也一樣吧?”
“哦,那倒是。”
“他以後還是狼主呢,功夫稀疏成這樣,書也沒好好讀,方才罵人的都是漠北話,格外粗俗。啧……這樣看來還是許楓橋最适合。”
厲白楊簡直啼笑皆非,“拿他跟許帥比,辱許帥了。不過,他對少主還真是殷勤,祭祀完了就來找少主。”
厲白楊心裡的記仇小本本默默将賀若檀石的名字記了下來。
“少主,你答應了他什麼?”馮碧梧反應過來那句“你要幫我”,“你何至于幫這蠢貨做事?”
“他也沒有那麼蠢啦……”盧蕤哭笑不得,“檀石有些小聰明,但沒那麼聰明,所以不好糊弄,得真幫他做點什麼,才能搪塞過去。他讓我幫他殺賀若綽,你們評評理,哪有人找外人來殺自己老子的。”
“萬一有詐呢?”厲白楊咧着嘴,一臉疑惑費解,“詐你對他也沒什麼好處,真是不理解。”
“就像送少主餅子一樣,能托人來,偏要自己來,這不更費解。”馮碧梧打交道的聰明人太過于運籌帷幄,導緻兩廂對照後,襯得智力沒有缺陷的賀若檀石越發像個缺根弦的傻瓜。
“他……不會也對少主有意思吧!”厲白楊恍然大悟,一點就透,“老馮,抄家夥,咱們把他打暈了套麻袋扔進河裡!”
盧蕤:……
“你要發癫自己一個人去。”馮碧梧滿臉“我不認識你”的神情,巴不得厲白楊當場暴斃别跟他扯上關系,“少主,那你打算幫他嗎?”
“賀若綽是局面的關竅,他一死,阿橋就有出頭之日,有機會做狼主,不然按照法理,哪有位子給侄子的?阿橋的位子要搏,我一直想不到該怎麼對賀若檀石——或者說,對賀若檀石的處置,該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