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可能不是一個成功的人,但好歹有英雄豪氣,甯為玉碎不為瓦全!
那麼,在座的,誰像項羽?
“賀若檀石!”厲白楊大喊道,隻見檀石劍鋒一收,急急朝賀若綽去了,方才隻是一個幌子、假把式,厲白楊被他騙了!
來不及了!厲白楊三步并作兩步,方寸之間,如同天塹,怎麼也趕不上檀石!這瘋子真的要在宴會上殺了自己的父親?急什麼啊!
劍鋒突出,迅如遊龍,賀若綽本來還在欣賞二人打鬥,此時此刻終于反應過來。或許是今日的酒不太對付,賀若綽怎樣都提不起精神反抗,手腳不聽使喚,整個人就像是靈魂出竅,無法支配軀體。
“去死吧。”
锵——
檀石的劍被一個人的臂縛擋住了。
慕容策揮展手臂,那隕鐵所制的臂縛被劃了道口子。檀石剛想繼續攻擊,下一刻便被慕容策修長雙腿踢中小腹。
這一腳着實出了力,檀石當場便覺得自己腸胃攪在一起,胃不是胃,腸子不是腸子,嗡嗡的疼,隻好捂着肚子坐在地上。
慕容策站在人前,透過傩面的眼眶,檀石當場認了出來此人是誰。
“慕容策!”
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檀石情緒激動,琵琶聲登時停了,立聞得窸窸窣窣的兵甲聲圍上前來,越來越靠近。
慕容策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透了。
無助地望了望盧蕤。
盧蕤站起身來,或是意識到自己隔岸觀火不太好,畢竟打破了别人的計劃。
他緩緩走上前去,提起檀石落下的劍,衆目睽睽,幾個人想沖上前,卻見帳門登時大開,浴血修羅般的許楓橋帶着一列人馬入内,已經将蠢蠢欲動的幾個人盡數控制住。
盧蕤神色自若,俯下身,賀若綽已經神智不清,發狠地拽着盧蕤的衣襟,下一秒就能把他撕碎。
目眦盡裂,困獸猶鬥。
“阿蕤!”許楓橋擔憂大喊,生怕下一刻賀若綽對盧蕤做出些什麼,“快,保護盧先生!”
盧蕤擡起手掌示意不要上前,衆人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更是驚訝于方才許楓橋竟然一路走一路殺,連個響聲都沒有。
他們當然不知道帳篷外的親衛都被抹了脖子,根本來不及反應。許楓橋和蕭恪手底下幾個高手,個個都是割人首級比割草還快。
“賀若狼主,你應該很想讓我死吧?”他附耳陰恻恻笑道,“所以,這場鴻門宴,原是為我而設的,主謀就是您夫人吧?”
“你……你怎麼……”
“您夫人一心造成你殺了我的局面,然後讓許帥成為複仇的刀,把你一起殺了。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聽從了她的話,迫不及待想讓我死,試探的那幾天也沒改變自己的想法,更是在兒子因我而與你反目後徹底定了殺意。我說得沒錯吧?”
賀若綽嗓子裡發出嗬嗬的聲音,一口淤血郁結難以吐出,咕噜噜響着。
“哦——我看看。這杯酒……”盧蕤側身拿起賀若綽桌案上的酒,“是給我準備的吧?那究竟是誰調包了呢?是檀石,還是……”
阿桑抖如篩糠,默念千萬遍求盧蕤不要說出來。
盧蕤心領神會,“都不太重要了呢。”
“你……你該死……”賀若綽使盡全身力氣,也隻能說出這句話來,他爬行着,拽着盧蕤的袍衫,指節摁得發白,垂死掙紮,“解……解藥……”
“那就要怪叱羅夫人為什麼給我下了毒藥咯。”盧蕤摔了酒壺,幾乎是與酒壺墜地的同一時間,他橫割開了賀若綽的脖頸!
鮮血四濺,噴湧而出,澆透了盧蕤的半邊身子!
粘稠的血液還帶着熱氣,在場誰也沒想到,這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文人竟然會自己動手惹一身腥。
白袍是鮮血最好的素纨,盧蕤手一松,劍锵然落地,眼看着賀若綽沒了最後一口氣,他也渾身乏力。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盧蕤第一次殺人,卻殺得這麼拖泥帶水一劍封喉,讓人想不出他平日裡竟是一個習慣含笑的翩翩君子。人群中但凡有想撲過來的,都被厲白楊和一些高手一一阻止。
流的血更多了,苟活的人也不願再争,如此殺了三四個人後,嘈雜的詈罵聲終于消止,此刻,比起着了窩心腳痛得無法動彈的檀石,許楓橋無疑成為了當之無愧的狼主。
狼群向往力量,許楓橋抽出古雪刀,垂直向下一刺,沒入氍毹之中,一手搭着刀環,古雪刀的那行字淌過一條血痕,十六字箴愈發深刻,凹槽被鮮血填滿,血腥而又荒誕。
慕容策和厲白楊忙扶着盧蕤往帳門處走去,檀石癱坐在原地,“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