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麼好啊,你是萬中無一的進士,還是範陽盧氏的世家子,你怎麼會看上我?
你讀書開悟、交友豪富權貴的時候,我還在河北吃土吃草皮,活着都是奢望。
你在淨林書院讀書準備考進士的時候,我從神武軍退了出來,親眼看着自己奮鬥出來的功勳化為烏有,志向灰飛煙滅。
我什麼都沒有啊,頂多有些積蓄,可名聲地位我是一個都沒有的,我怎麼才能配得上你?
就連表達愛意的種種舉動,也被視作下流。
我愛你,想和你一起露出不為人知的那一面,我有錯嗎?為什麼你對我的愛在旁人看來就是莫大的恩賜?為什麼許元晖第一反應會說我是禽獸?
白日裡再堅強的後背,在暗夜的吞噬下,也變得脆弱不堪。許楓橋蜷縮着,戰場上他是一往無前的猛将,沒有人能攔得住他,他鼓舞士氣成為衆人心中神祇。
但在感情上,他那麼笨拙,就像剛碰那把洗玉浮珠,連琴弦有幾根都不知道。
盧蕤輕輕靠了上來,學着許楓橋抱自己那樣抱他,“我能在你身邊麼……”
“你……”許楓橋這會兒鼻頭有些酸,“你評評理,是誰先招惹的誰?是誰讓我大過年上山去,又是誰……”
“是我,都是我。”盧蕤在他耳邊輕笑,攝人心魄,“我對你一見鐘情,嗯,蓄謀已久,心懷鬼胎。”
“有什麼用!又沒人信!”
盧蕤和他前胸貼後背,兩個人都各自穿了一件寝衣,見許楓橋不反抗,盧蕤得寸進尺,把被子也扒拉到自己身上。
再不蓋就凍死了。
進行到這一步,盧蕤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隻能把手繞過許楓橋腰際,順着小腹往下。
“你想幹嘛,嗯?”許楓橋忍不住道,率先洩了氣。
“為了證明……我不是不想跟你做那些事。你知道的,我從小對很多事都很壓抑,拉手啊,攬腰啊,還有擁抱……基本上都沒有過,你是第一次。”提及這些,盧蕤竟然越來越不覺得羞恥。
“那次霍家寨你支開我臉色就不對。”許楓橋回想,身子也略微平了些許,潔白寝衣下,鎖骨旁的那顆痣又露了出來,“啧,你現在的眼神和當時一模一樣。”
盧蕤眼神渙散,瞄準許楓橋的嘴就吻了上去,雙手捧着許楓橋的臉頰,兩個人距離如此近,近到能在對方眼裡看見自己的臉。
雨又下大了,拍打着窗棂,是盧蕤最喜歡的雨天。
水汽放大了天地間所有氣味,梨花香混雜着杏花香,與促織聲交疊着,按理來說應該喧鬧的夜晚卻變得無比安靜。
有鹧鸪雙雙飛過,擦過樹枝,發出撲棱棱的振翅聲。也有杜鵑啼叫,哀啭久絕。
鳥兒飛到了自己的巢穴,人也各自呆在家裡,四四方方的圍牆隔絕了一切風雨,香爐裡四散的檀香充盈着整座居室。
安靜,沒有人打攪。
這種姿态是此前從未嘗試過的,盧蕤第一次這麼主動,在許楓橋的視角下,他平素自持的神态面容已經被擊垮揉碎,隻剩迷離的眼和泛紅臉頰。
他衣服還殘存在身上,脖頸到肩膀一覽無餘,似是微醺,身影晃動;昂頭的時候,那段脖頸的弧線就變得格外流暢且誘人。
許楓橋自然沒什麼好心,順手一拽,寝衣滑落下去。
盧蕤知難而退,往上挪開些許,就被許楓橋大手按了下去,劇.喘了一聲。
“想走?”
盧蕤又彎下身,急風驟雨般親吻他,全然不知為何許楓橋今日淡定至此,要是在以往,早就生龍活虎般要将自己生吞活剝了。
許楓橋則好整以暇,玩弄盧蕤的蜷曲頭發,接近臨界,他也止不住喘.息。
“你愛我嗎?”許楓橋鬼使神差問。
“愛,愛得要死要活,沒你活不下去。許帥饒了我吧……”
許楓橋擡着盧蕤下巴,他其實心跳得極快,血流活泛,撞擊耳膜,聲音也無比誘惑人,“饒了你?那不行,你許帥行軍這麼多年,還能再來幾次,你明天就不用起床了。”
許楓橋迅速爬起,二人瞬間姿勢翻轉。
“唔……”
盧蕤剛想問什麼,就被許楓橋用嘴封住,又是熟悉的“生吞活剝”的架勢,嘴角由于沒被封緊,流下一縷唾液,水汽盤旋的臉上,配合着淚珠凝結的睫羽和眼尾,平生讓許楓橋多了一絲想把面前這抹白撕開揉碎的念頭!
春.色無邊,屋内屋外都是。
【*】
床褥淩亂不堪,也被盧蕤揉得不成樣子,盧蕤想起身擦幹淨,又被許楓橋拽住。
“怎麼,嫌棄我?”
“我沒有。”盧蕤無奈,剛支起來的上半身又平了下去。
“留着,讓你的身體記住,誰才是對你來說最深刻的那個人。”
許楓橋擔心盧蕤着涼,撐了被子蓋在兩人交疊的身影上。
繡被翻出江浪,潺潺雨聲,為一切隐秘的喘.息、藏在端莊皮囊下的欲.念作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