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神知曉他的每一位子民。”周祈回答他,“我不僅知道你的名字,我還可以解決你的困擾,比如淨化惡靈,一隻黑貓的惡靈。”
尼克·萊曼眯起雙眼,發出一聲哼笑,“沒有神明會庇佑一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
你對自己的認知還是挺清晰的……
周祈強忍着心中的惡心,說:“父神教誨我們,凡人之初,性本純善,魔鬼污染我們純淨的靈魂,但父神會給予每一個子民迷途知返的機會。”
說完這句話後,周祈明顯感覺到男人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每個站上審判庭的惡魔都會将過錯歸結到外部因素之上,并渴望法官或審判長給予他們“機會”,周祈正是拿捏了男人的這種心理。
尼克眸光深沉,一邊擦着嘴角的血,一邊問,“你們的組織…或者說,教團,叫什麼名字?”
周祈表情肅穆,“黃金拂曉。”
昨晚他思考了很久,囚犯們不可能聽一個無名小卒号令,所以他要給自己編造一個背靠大組織的身份。
至于為什麼是黃金拂曉,當然是因為這組織未來的“二當家”在自己身邊,也許帕爾瓦娜就是黃金拂曉走失在外的聖女什麼的。
總之,有帕爾瓦娜在,他借用黃金拂曉的名義忽悠幾個時日無多的死囚,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尼克·萊曼不說話,周祈用言語做最後一把推手,“據我所知,蒂爾·艾弗森,也就是神父,他會在明天舉行一場獻祭儀式,祭品就是山洞中的囚犯。”
尼克·萊曼瞳孔放大,周祈接着說,“我明天就會離開,若你願意真心改信父神,我可以帶你一起離開。”
男人故作猶豫,片刻後才裝作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我願意改信父神。”
周祈的【全知之眼】将男人的神态和微表情盡收眼底,他不在乎這個人渣的真實想法,隻是需要他說服其他囚犯,替自己制造一場混亂。
“洞穴中的其他人同樣是我們的兄弟姐妹,我也要帶上他們一起走。”
周祈裝出一副欣慰的表情,開始給男人指派任務,“明天之前,神父會将囚犯的人數減至17個,我要你想辦法确定除了你我之外的其餘十五個人選,并保證他們也改信父神,配合我們的行動。”
尼克·萊曼很快進入角色,他垂下頭,語氣中帶着恭敬,“是,使徒大人。”
周祈被他的稱呼尬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面上卻還要故作鎮定,“你現在就去做,下次鐘響後,想辦法把選好的人挨個帶到我的房間,我會傳授你們父神的秘術。”
“是!”
交代完一切,周祈從地上站起,“回去吧,不要讓那兩個守衛看出什麼來。”
尼克·萊曼點頭,恭敬地同周祈告别。
兩人轉過身,同時切換了各自臉上的表情,周祈不停幹嘔着,好像要把自己出門前喝的水都嘔出來。
尼克·萊曼表情陰鸷,灰色的雙眼在眼眶中不停打轉,似乎在心中盤算着什麼陰謀。
兩人“各懷鬼胎”,朝相反的方向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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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回到工作間,把水銀之刃還給帕爾瓦娜。
女孩接過刀,注意力卻在他臉上,“血。”
“哦,這個啊…”周祈随便找了塊絲巾,一邊擦臉,一邊和女孩解釋,“不是我的血,别人的。”
帕爾瓦娜伸出手,就要用指尖替他擦去眉毛上方的一滴血漬,周祈猛地躲開,“别碰!”
女孩好像有些被他吓到,呆滞地眨了兩下眼睛。
“我不是在吼你。”他抓住帕爾瓦娜的手腕,用手上的絲巾仔細擦去女孩指尖沾上的血,“這是一個混蛋的血,很髒。”
帕爾瓦娜似懂非懂,任由青年抓着她的手。
周祈替女孩擦完血,擡手揉了揉她頭頂的卷發,“乖,我們明天就可以離開這裡了,開不開心?”
帕爾瓦娜有些遲鈍地點了點頭,“開心。”
周祈滿意地收回手,像哄小孩一樣對女孩說,“好了,我又要去忙了,你自己在這邊玩。”
他沒注意到的是,女孩的眼神中并沒有喜悅,反而變得有些深沉。
帕爾瓦娜緊緊盯着他,追随着他的背影來到材料間門口。
她看着青年拿出各種各樣的材料,一會兒用坩埚制作液體,一會兒在石頭上雕刻符号,十分忙碌。
“你好像懂得很多。”
她的聲音毫無波瀾,不像贊歎,也不像在和人聊天。
青年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低着頭回答她,“嗯,和你分開的這些日子,我加入了一個秘密結社,這些都是組織裡的前輩教我的。”
是嗎?
她盯着青年的側臉,目光像毒針一樣紮進他的脖頸。
其實她根本分不清東方人的長相,但青年的長相很奇怪,很容易讓人産生想要記住這張臉的想法。
也很容易讓人想要揭開他這張面皮,看看藏在這樣一張面容之下的真實面目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他好像很會說謊。
帕爾瓦娜的瞳孔顫抖了一下,其實她也說謊了。
她确實失去了絕大部分的記憶,關于記憶中的那個人,東方人、傷疤、愛吃蘋果派,和眼前的青年确實很像。
但是……
帕爾瓦娜的目光越來越冷,如果青年在此時回頭,就能從她的雙眼中看到肆意翻湧的、比血液更加髒污的惡意。
——她還記得一件事。
她記得那個人明明已經死了,是她親手用腰間挂着的尖刀刺穿了那個人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