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手背白得幾乎要發光,一部分皮膚貼在周祈的脖頸之上,竟然比河水還要刺骨。
周祈感受到水銀之刃帶來的死亡氣息,全身的血液都要開始倒流,他不明白女孩為什麼要拿刀抵着他的喉嚨,隻能故作鎮定地發出兩聲尬笑。
“帕…帕爾瓦娜,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要…”
女孩冰涼的吐息打在他的後頸上,“殺了你。”
她說着,手中的刀刃再次逼近,周祈的大腦空白一片,喉嚨發緊,他張了張嘴,好半天才發出聲音。
“為…為什麼?”
或許是帕爾瓦娜這幾天表現得太過乖巧溫順,周祈的逃跑計劃考慮到了一切可能發生的意外,唯獨沒有想過帕爾瓦娜會在這個時候“背刺”他。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刀鋒貼在皮膚上,周祈敏銳的感知力立刻覺察到女孩動作中蘊藏着的堅決——她沒有在開玩笑,她是真的想殺了他。
“你這個騙子。”
帕爾瓦娜在他耳邊低語着,“你從一開始就是想利用我。”
周祈的心都涼了半截,他吞了吞口水,心裡還抱着一絲希望,“傻妹妹,你在說什麼呢,我、我怎麼可能是在利用你?”
帕爾瓦娜手指用力,将刀刃再次向前送了送,“你和那個人确實很像,但是他已經死了,是我親手殺了他。”
她的話像一道驚雷在周祈耳邊轟隆隆炸響,他頭腦發懵,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怔愣的狀态。
那個人已經死了,是她親手殺的……
周祈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起來。
所以…所以……,在地牢的這兩天并不是他一個人在演獨角戲,帕爾瓦娜也在僞裝,也在和他飙演技?
她是故意的,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兄長”。
……周祈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一直以為帕爾瓦娜天真單純,輕易就被自己的演技給糊弄住,并因此一直對她心存愧疚,但現在看來,天真的是他,單純的也是他……
他努力保持鎮定,用溫和的語氣對身後的女孩道:“帕爾瓦娜,你、你聽我解釋。我确實不是那個人,我騙了你,但我沒想傷害你,我是想帶你從地牢逃出去。真的,你相信我。”
“我最讨厭你們這些騙子。”
女孩不聽他的辯解,“我幫你逃出去,你就會丢下我獨自離開,對吧?”
周祈立刻反駁:“不!我從來沒想過丢下你!”
帕爾瓦娜咬着牙,聲音中帶着森然,“我不相信。”
周祈真想大聲喊冤,天地良心,他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丢下她不管。
正要再解釋時,全知之眼自行啟動,這份能力并非隻能觀察眼前的事物,他不用回頭就感知到帕爾瓦娜身體中向外擴散的灰色物質。
周祈瞬間反應過來,帕爾瓦娜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處于理智值耗盡的崩潰狀态,這才是她突然對自己發動襲擊的真正原因。
他的心情并沒有因為這一發現而好轉,甚至比剛剛更加糟糕。如果帕爾瓦娜是因為自己的謊言才拔刀,那他還可以用道歉等一系列真誠的方式來化解危機,但女孩現在的情況是理智崩潰,她聽不進去任何話,隻認定自己心裡的想法。
周祈想使用秘術,可他之前為了打開地牢的門,把星蟲拗轉為了沒有攻擊或控制手段的紫色。
難道要我給帕爾瓦娜原地表演一個開鎖嗎?
他有些無奈地發現,現在除了打嘴炮之外,好像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他強迫自己冷靜,他要想辦法安撫帕爾瓦娜的情緒。
周祈知道女孩不排斥和自己發生肢體接觸,甚至很喜歡一些肌膚相貼的動作,比如牽手和摸頭發。
如果能面對着她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摸摸她的頭發,甚至抱一下她。
可他現在背對着帕爾瓦娜,隻能試探着擡起手,往女孩的手背上貼。
他剛握住女孩冰冷的手掌,她像是應激了一般,手上用力,貼在周祈脖子上的水銀之刃斜着向下揮出。
周祈屏住呼吸,緊閉雙眼,甚至以為自己的生命将會在此終結。但死亡并沒有降臨,水銀之刃沒有在他的皮膚上留下任何痕迹。
它判定失敗了。
一個至少二階的奇物,竟然判定失敗了。
周祈從死亡邊緣撿回一條命,手腳都軟了下來,但這是他搭上了半條命才換來的機會,他不敢放松。
他抓着帕爾瓦娜握刀的手,冰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娜娜,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抛棄你,除了睡覺,我上哪都帶着你。”
當然,還有去洗手間的時候。
帕爾瓦娜正因疼痛而戰栗着,她感受到青年的觸碰,他的手掌很溫暖,像是有什麼金燦燦的東西灑在身上,那一瞬間,額頭上的痛楚都減輕了許多。
她緊繃的身體開始融化,本能的想去靠近這份溫暖。
見女孩沒有再舉起水銀之刃,周祈微微松了口氣,趁機轉身,想去擁抱她。
從正面看,女孩的周身環繞的灰色物質更加明顯,皮膚之下也有灰色的光團來回湧動,随時有可能異化成怪物。
“對不起,我不該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