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最好不要被情緒打倒……這裡不是現實,這裡是場景裡,你再說這些話,我們就要完蛋了。”王墨回說。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己要麼不張口,一張口就這麼給人添堵,她長兩片嘴就隻能用來吃飯和親嘴,用來說話還不如鹦鹉呢!她說出來的話比放了兩天的法棍還硬,話一說出口,她感覺自己還不如沖過去跟時淼打一架呢。
可她确實不想讓時淼再說下去了,她覺得時淼前面說得對,後面說得不對,她聽着很難過,要是兩個人都在傷心中不可自拔,今晚大家就一起淪陷在場景裡了。時淼說的是氣話還是真心話,都像軟刀子在淩遲她,王墨回申請死緩,等出去了再執行,那時候就是大街上光膀子讓時淼抽她一頓,她也隻會嚷嚷:“是我不好!”
她隻好自己提:“我也覺得關鍵就是這裡。重物沒辦法砸開的話,你回想一下,家裡有沒有什麼平常放鑰匙的地方,鞋櫃上面,或者地墊下面,我們可以先找找。”
也或許是關心則亂,也或許是各懷心事,王墨回都忘了再給時淼視頻看看自己能進去的房間是什麼樣,隻看着神婆的鏡子指揮時淼這兒找找,那兒也找找……每動彈一個地方,就多出一大堆雜物,時淼都快沒有地方下腳了。
但這麼忙活半天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時淼忙起來,就沒有再說那麼難過的話了。王墨回心裡松動,才想起,趕緊說:“你看電視。”
時淼:“嗯?”
“我一開始給你粗略走了一遍,你可能沒有留意……我知道你很難過,有的信息就處理不過來。沒關系,我覺得你那邊東西太多了,萬一在我這邊有什麼突破口呢?我重複一下,我在這邊,是可以走到趙阿姨的房間裡的,我現在過去,給你拍攝一下。”
鏡頭搖搖晃晃,王墨回不是個好攝影師,她雖然努力端着手機避免搖晃,卻仍然有手持的模糊感。
她走進房間,先拍了個全景,又走到床邊,一件一件攤開在鏡頭前:“隻有一張床,隻有這個褥子,枕頭……”
時淼握着話筒忽然發出很大一聲:“停一下!”
“啊,怎麼了?”王墨回趕緊放下手裡剛剛拿着的枕頭。
時淼:“被子,那個被子,拆标簽給我看。”
王墨回打開那個藍色夏涼被,松開手機,讓它繼續挂在脖子上。把鏡子擺在床頭,騰出雙手,費力地拆那條被子。
就像套被罩的時候一開始總要分不清長短邊,她把被子轉手絹似的抖落了一大圈才看到壓縫的标簽,扯出來放在鏡頭前。
時淼噗嗤一笑:“什麼斷不斷舍離的,不還是用我給她買的被子。”
還是在母女關系斷絕之後買的。
按照時淼的預想,趙女士雖然網購東西,但一看是自己沒買過的玩意兒,一定當場就丢出去,管你多少錢,你人不能進我家門你東西也别進……時淼在最初看到王墨回傳來的視頻畫面時,滿腦子也都是“趙女士連自己的東西都扔出去,何況她送的呢”。
她沒有想過,在斷舍離到這種程度後,還能有她時淼送的一點東西存在着。
電視上忽然彈出一條視頻通話,是那個叫謝水流的朋友。
王墨回:“我先接一下。”
接通電話,那頭的人并沒有露臉,而是給家裡一個大全景。
那是王墨回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