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雩漫不經心地掀開小窗簾,“怎麼了?”
“我有事要問你。”孟西洲也不客套什麼了,直接橫在馬車前,“你下來,咱們在街邊說。”
“去什麼街邊啊。”裴雩掀簾下馬,擡頭一看正是觀花樓,“喏,在這兒說吧。”
觀花樓能看見坊中花市,一到春日便是花花綠綠一片,讓人心曠神怡。裴雩選了臨窗的位子,二人落座,他習慣性地屏退周圍人。
“你有什麼就說吧。”裴雩斟了一杯清酒,“就是别太晚了,回去我阿娘又要說我。”
“今天那個黃衣琵琶女,你認識嗎?”
裴雩的手停在半空,怔了一刻便繼續倒酒,“她?我怎麼認識。”
“我們是朋友,我不希望你騙人。你告訴我實話,你到底有沒有玷污那女子?”
裴雩皮笑肉不笑,語氣讓孟西洲心寒了幾分,“玷污?我是裴家郎,她一個樂坊琵琶女,到底是誰玷污誰?裴家世代簪纓,她攀得上也是有福氣,我還沒說她毀了裴家門風呢。”
“所以說那孩子是你的?你——”孟西洲氣急,半跪着起身,揪起裴雩的衣領,“你怎麼能這麼混賬!這傳出去了要怎麼收場?裴伯伯不可能讓你娶她的!”
“你給我放下。”裴雩依舊不改剛剛的神色,“娶不得那就納妾,再不濟買回家充作歌伎班子,不是誰都能和你爹一樣不納妾的。”
“你——”孟西洲氣得捶桌,“什麼時候的事?”
“你走後不久,蕭小玉生日,我去送賀禮。那女人也不是什麼善茬,她見我是裴府郎君,便想着靠我脫了樂籍。明明身旁就有一個蕭小玉,為什麼要依靠我?”
“所以你就與她——”
孟西洲難以啟齒,裴雩倒是侃侃而談,“那又如何?男子在這個年紀不都很正常,是你爺娘管得嚴,不讓你靠近伐性之斧,我爺娘又不管。”
“你不覺得你做錯了嗎?”孟西洲很疑惑,他恍然大悟,裴雩一直都在回避自己的問題,用“人人如此”來掩飾——“人人如此”就是對的麼?
裴雩眼見孟西洲不開竅,擲杯于桌上,“孟西洲,你能不能别一直用你家的規矩來要求我,你知道樂工為什麼會在樂籍裡嗎?因為卑賤,算不得是良人,就算我做了什麼,我也沒有錯,因為她們在賤籍,大不了用錢來上下打點。我最讨厭你這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不是所有人和你一樣是聖人!”
氣氛越來越緊張,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