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刹鳥、何佑參、秦羅敷、胡小姐、生長着“人參果”的大樹——
諸多線索在康祁腦中串聯起來。
從時間線上看,胡應所經曆的“胡小姐”之事應當發生在何二與秦羅敷結婚之前。何二之所以拒絕她,想必也是因為他要結婚了。
然而這其中卻有一點奇怪的地方。
何二與秦羅敷的家世可謂是天差地别,他為何會突然抛棄一心一意愛慕自己的胡小姐,轉而迎娶秦羅敷呢?
若說是一見鐘情,康祁卻是不大信的,
何二性子這般殘暴狠厲,家中供奉着一棵以人的血肉——以井底狀況來看,更準确點說應是女子血肉——為食的邪樹,想來此前不少诓騙年輕女子。胡小姐對他半點懷疑沒有,甚至其父母權勢也遠不如自己,巴不得把女兒送出去,以何二原先的作風,該是收入房中後便送到大樹那裡去。
而何二若屢次喪妻定然會引起旁人猜忌,因此他才以旁的由頭将胡應接到自己府中去,想來其他那些無辜喪命的女子皆是被何二以各種理由騙走。
既然如此,他便沒有必要特意寫上一封信拒絕胡小姐。
以康祁的視角,隻有何二有了愛慕的女子,又或是不願意将胡小姐牽連到某事之中,否則不會這麼做。
這又與前面相矛盾。
他隻當其中另有隐情。
接着就該是何佑參與秦羅敷結婚之後。
此時的何二精神狀态明顯不對,他對秦羅敷的“愛慕”已然算是一種變相的酷刑,瘋狂地令人發指。而秦羅敷也正是在這番情況下,才不得不與羅刹鳥結契。
——羅刹鳥。
康祁一直都覺得奇怪,何二對秦羅敷的控制欲如此強烈,那她是從哪接觸到羅刹鳥的呢?更何況羅刹鳥顯然是在秦羅敷被折磨成非人模樣之前就已經找到了對方,那時秦羅敷應當還沒有被磋磨得厲害,否則早就該答應了。
莫非是羅刹鳥自己找上門的?
思緒驟然中斷,耳邊傳來魏九陽大喊大叫的聲音。康祁聞聲看去,隻見他與胡應兩人都站在窗邊,神色異常凝重。
他連忙走過去,也擡頭往外看。
卻瞧見外間狂風大作,風急雨驟,天色瞬時暗淡下來,又有一隻大鳥自天邊飛來,落進院子中。
這鳥真是大極了,康祁驟然看過去,一時竟以為是它誇張的羽翼掩蓋住了青天。
“是羅刹鳥!”
胡應大喊一聲,面上驚恐交加,被封進牆裡面的痛苦又攀附上來,扯得她痛不欲生,渾身發軟,動彈不得。
這鳥他們最早也都見過的,隻是那時遠不如現在體型巨大,魏九陽不知對方要做什麼,見羅刹鳥落地之後抖了抖翅膀上的羽毛,向屋中看來,下意識将窗子合上,好避開對方的眼神。
沒一會兒,他們就聽見外頭有人緩步行來,腳步聲沉穩有力,像是專門踏給他們聽的。
“咚、咚”。
它在敲門了。
屋内三人誰也沒有動。
羅刹鳥在外頭又敲了兩聲,見還是沒人開門,語氣頗為委屈:“七娘,你這群朋友好生不講理,怎得門都不給我開?”
“朋友”。
最後一環終于扣上。
但是康祁卻沒有了說出口的機會。
——
再度醒來時,康祁隻覺得渾身都疼,尤其是腹部,涼飕飕地滲風。
他低頭看了一眼,卻看見自己肚子上被掏了好大一個洞。
“……”
見他醒來,在旁邊等着的魏九陽立馬湊上前來,問道:“你怎麼樣啊?還能動嗎?”
康祁實在不覺得自己像是還能動的樣子,但受了這種傷還活着,似乎行動能力尚存也不是什麼很離奇的事情。
他又轉了轉頭,沒看見另一個人。
“胡應呢?”
“開門去了。”
魏九陽将他攙扶起來,康祁這下看得仔細,發現這竟然是到了書房那處機關的下面。
再往前點,就是大樹了。
此時上面的繭少了不少,更多的被大樹濃密樹蔭遮蓋住,一時倒瞧不見幾個。
胡應剛打開與井底聯通的門,轉頭就見康祁與魏九陽走了進來。
她小跑幾步到了跟前,三人一同坐在角落,好奇問道:“剛才是發生什麼了?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康祁也不清楚,于是二人目光自然而然轉向了魏九陽。
他尴尬笑了兩聲,含糊回答:“就是我一個道具而已……玩家進副本的時候都會送一個初始道具,隻有當前副本能用。”
他不曾多說,康祁與胡應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再問。
事實上,魏九陽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胡應跟康祁已經死過一次了。
羅刹鳥當時等急了,竟直接将大門轟開,再沒有了逗弄戲耍的心思。
它的耐心告罄,同這幾隻小蟲玩弄夠了,自認足夠仁慈,方才叫對方活到現在。故而一開門,一句話也不曾多說,擡手就捉住胡應,将她魂體直接徒手捏碎。再擡手又是一刀,将康祁捅了個對穿。
魏九陽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