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完福字,又放了幾串鞭炮,噼裡啪啦地響了好一陣,馮二喜聽到動靜也從房裡出來,這才發現一切都已就緒,用不上他什麼。
鞭炮聲響過,姜緻和柳巧進了竈間做年夜飯,李迎兒先去給孩子喂奶哄睡。
姜婆得了閑,也過來幫忙擇菜。
鍋裡炖着肉,馮二喜也不想做個閑人,想用傷勢較輕的一隻手幫忙燒火,被柳巧趕到一邊。
“你隻管坐那等着吃飯就行了,不要添亂。”
馮二喜隻得苦笑,姜婆和姜緻也笑出了聲。
他坐着無聊,随意尋了個話題:“你和鐘公子什麼時侯定親?”
柳巧邊往竈裡添柴邊想了想道:“怎麼也得出了正月吧,他說他來安排,讓我等着就行了。”
不成想,這下觸動了關鍵詞,姜婆轉頭問道:“邱錦不也說是過完年上門提親嗎,說沒說什麼時侯?”
姜緻低下頭剝蒜:“……不知道。”
姜婆細看她的臉色,終于察覺出一絲不對,“你們——不會是又吵架了吧?”
姜緻本不想大過年的告訴她這種糟心事,但又不想騙她,更何況也瞞不住,整個年假他都不會再來了,而且除夕不就是要辭舊迎新嗎,不如就索性讓這些都在舊的一年裡結束。
“是,但不是吵架,我們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此話一出,不止姜婆,就連柳巧和馮二喜也呆住了。
“你說什麼?”姜婆愕然,“不用問,定是你又耍什麼小性子,是不是?”
“不是,是他覺得我們不是一路人。”姜緻知道隻有這麼說,姜婆才能安生些,反正這也是事實,雖然并沒有人明着提出分手,但确實是他的主張。
而且,他們确實不是一路人,無論在哪個時代,她都算是高攀了。
姜婆張了張嘴,卻好歹也沒說出什麼,隻長歎了口氣,緩緩地放下手裡擇了一半的菜,推說有些乏了要先回去睡,不必喊她吃年夜飯。
将孩子哄睡的李迎兒趕過來,見姜婆面色難看地出了門,屋裡氣氛也很是低沉,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麼。
她以眼神詢問柳巧,柳巧則對着她默默地搖了搖頭。
馮二喜也有些懊惱,自己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提那個話題。
姜緻很無奈,最終還是變成了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除夕夜就在這樣複雜的氛圍裡過去了。
正月初十,戶部收到急報,淮州有大量百姓出現頭痛腹瀉,呼吸困難,已有死傷者逾千人,疑似瘟疫,尚書潘恒章不敢耽擱,早朝時第一個出列,上報疫情。
景元帝與滿朝文武皆變了臉色。
淮州去年夏天才遭水災,這又有了瘟疫,要知道這瘟疫可比水災兇險得多。
一陣騷動之後,皇帝出聲道:“淮州瘟疫,朕會交由戶部主理,但據記載,三十年前平川大疫死傷無數,朕不希望再看到那般景象,諸位可有什麼治疫良策?”
衆朝臣皆低着頭,安靜如雞。
睿王出列道:“禀皇上,古語有雲,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淮州此次瘟疫分明是去歲水災未得到妥善處理所緻,而淮州赈災事宜是由太子主理,故而臣弟以為,太子對此應負有一定的責任。”
許太傅出言反駁:“天災豈能盡遂人願,王爺此言何意,莫非還想讓儲君去治疫不成?”
睿王擡眼望了一眼景元帝:“臣弟并無此意。”
衆人皆不敢言,甩鍋給太子,得虧睿王想得出來。
康甯侯也出來道:“皇上息怒,睿王爺話雖直卻也有一定道理,太子曾去淮州赈災,對那邊的情況最為了解,若是能代皇上親臨,确實更能安撫民心,以防災民暴動。”
景元帝怒道:“他再了解,還能比得過巡查欽差嗎?”
承恩侯出聲道:“皇上英明,無論派誰去,都不可能是太子殿下,豈能讓儲君涉險?”
三皇子也站出來:“父皇明查,皇兄征收赈災糧十分盡心,雖說最後大半還是由戶部所補,但這本也是戶部之責,但兒臣認為康甯侯之言亦有道理,若災民暴動必會加重疫情,皇兄安危不容有失,兒臣願代父皇前去。”
睿王:“三皇子孝悌之心固然可嘉,但若說起代表皇上,你總還是比不過太子更名正言順些。”
三皇子語塞。
太子臉色困窘,他猶豫許久,還是站出來道:“兒臣赈災不力,願自請前去淮州治疫。”
景元帝勃然大怒:“胡鬧!”
直到散朝,也沒有讨論出個子醜寅卯。
景元帝心中煩燥,在龍辇上吩咐道:“去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