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舒服地躺了一夜,秦妙蘇終于覺得自己神思複原了些。
她躺在東坡椅裡看母親留下的日記,香巧這時風塵仆仆進了門。
“夫人,我打聽到了,昨日侯爺回來後徑直去了姨母的院裡,她逼迫侯爺寫和離書,但是侯爺拒絕了。兩人鬧得不愉快,後來還是老夫人來解了圍,這事才罷了。”
“酆栎不同意和離?這可奇了。”秦妙蘇黛眉輕斂,百思不得其解。
香巧笑道:“這有什麼可奇的?我猜啊,侯爺雖然面上經常冷冰冰的,可心裡是個熱乎的。他看到夫人如花似玉,又聰明伶俐,肯定對你動心了呀。”
白了她一眼,秦妙蘇不以為然。
她雖以前常年待在深閨,可察人相面的能力還是有的。她并沒感受到酆栎喜歡她,若不然也不會總避着她,自己躲到書房去了。
可他為何不和離呢?
想來想去,恐怕一是他嫌麻煩,娶了誰都差不離。二也是為了保全侯府的聲譽。就算她隻是宰相的庶女,可真要無情斷了關系,消息傳了出去,外人也肯定會猜測個中緣由,說不定以前和他有過節的人還會編造香豔的謠言,誣陷他抛妻寵妾,在朝堂上參他一本荒淫無道,那他豈不是難做人?
“我看倒未必,他怕是有别的打算。”
香巧想起自入了侯府,酆栎也的确不像和秦妙蘇十分親近,可每次遇到事情,酆栎還是沒有袖手旁觀,遂道:“夫人,你要不要再加把勁,和侯爺再親近點?”
“如何親近?”
“我聽聞内宅裡流行一種合歡香,能促夫妻間的情事,用了之後那些女主人無不稱好。要不,夫人也試試?”
秦妙蘇一下子綠了臉:“莫要打這個主意,那次本就隻是意外,婚後我們就離對方遠遠的了。”她本來想找個合适的機會和香巧坦言此事,省得她總覺得他們二人像正常夫妻,可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景說出來的。
香巧驚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怎...怎麼會?侯爺怕不是個那方面有問題的,要不就是有其它什麼癖好?夫人這樣貌美,他怎會無動于衷?”
秦妙蘇想起那一夜的事,頓時感到有點燥熱,她拿起扇子為自己扇風:“都不是,他大概就是對我不感興趣。”
看到秦妙蘇的臉上露出迷惘之色,香巧馬上道:“夫人不要喪氣,侯爺可能是還沒開竅呢,他常年待在軍中,身邊都是粗糙男子,與女子打交道過于少了。”
“或許吧。”眼下,秦妙蘇并無心管酆栎到底是怎麼想的。按照他前世的作為,他是這個樣子她并不感到奇怪。至于他到底是因為初戀的事不近女人,還是其它什麼原因,知道了又怎樣呢?
她憂慮的是,東窗事發後,以後她在侯府的日子不會好過了。本來想着,酆栎會休了她,她可以離了侯府,可出人意料的是,他沒有這樣做。
現在她騎虎難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香巧與她一同長大,自是猜出她在愁什麼,勸道:“夫人現在在侯府處境艱難,眼下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侯爺了。我瞧着侯爺并不是個無情之人,夫人就算再不喜,也莫與他交惡,走一步看一步。”
秦妙蘇捏了捏她臉頰上的肉:“知道了,我雖與他關系不好,可也不會傻到去得罪他的,放心吧。”
主仆兩叙完話,又在屋裡坐了一會,秦妙蘇想去趟知味書屋,将譯好的稿子交給書坊。
可剛走出院子,便被聞氏的嬷嬷攔住了去路。
“夫人,我家主子請你過去趟。”
秦妙蘇暗自無奈,果然聞氏知道了她的身份後,沒有這麼容易放過她。
心下惴惴到了栖霞院,看到聞氏虎着臉站在外面等她。
秦妙蘇福了福身子朝聞氏行禮:“不知姨母找我何事?”
聞氏看着她,眼裡滿是鄙夷:“自然是要教你府中的規矩。你初來乍到,以前在家又疏于管教,若不好好約束你,以後不知會鬧出什麼幺蛾子。”說完,她從嬷嬷手裡拿過一本小冊子道:“這是威遠侯府定下的家規,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都要記下來,一個字都不能錯,否則家規處置。”
秦妙蘇接過冊子翻了翻,發現裡面密密麻麻竟有幾十頁,不僅含有威遠侯府的先輩們立下的家規,還有教導子孫後代如何為人處世的警世語。
這麼多的内容,一個時辰的時間尚且讀不完,更别提背了。
聞氏明擺着是要刁難她。
秦妙蘇迅速思略一番道:“姨母,我昨夜歇息得不好,今日感到頭很沉,可否容我多幾日的時間,我一定都記下來。”
“哼,你這是想偷懶?就這樣的一本小冊,沒幾頁紙,你還要花上幾天的時間?告訴你,沒可能。記不下來,就要受罰,直到你完全記住這些規矩。不然以後外面的人還以為什麼人都可以往我們侯府裡塞。”
知道她躲不過去了,秦妙蘇也不再争辯。她隻願對她的懲罰能輕一點,至少留條命在。
聞氏說完話就和嬷嬷進屋去了,留下兩個看守的丫鬟。
秦妙蘇站着看書,可是日頭有點刺眼,她想找處陰涼的地方看,卻被聞氏喊住。
“去哪?不許動。”
知道聞氏故意在整自己,秦妙蘇怒火叢生,可她不能正面和聞氏杠上,不然她更有理由坑害自己。
秦妙蘇換了個方向,背對太陽站着,可是強烈的陽光仍然有些刺目。她隻好強睜眼努力看書上的字,不一會就感到眼睛發酸。
香巧心疼不已,小聲道:“夫人,這個老妪明顯在針對你,要怎麼辦啊?”
秦妙蘇望了一眼四周,大門緊閉:“他們早就算好了,怕祖母那得到消息來救我,連門都關了。現在隻能聽天由命了。”
香巧急得雙頰紅撲撲的,可也想不到法子,隻能幹着急。
盡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秦妙蘇先不去想後果,專心緻志記憶這些晦澀的家規。
兩個時辰過去,聞氏坐在屋檐下的陰涼處,居高臨下:“秦二娘子,開始吧。”
定定心神,秦妙蘇道:“黎明即起,灑掃庭除内外潔。既昏便息,關鎖門戶,必親自檢點...勿謀良田。”
香巧懸着心,聽到主子背了大段文章,未出現一個字的錯誤,悄悄向她豎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