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栎走進澹懷院,遠遠看到秦妙蘇正和丫鬟們在院裡修剪花枝。他本不想擾了她的興緻,直接去書房和冷鋒商議去陵寝的事,可不知怎麼看到她腳步就變得鈍拙了,不由自主朝她走過去。
秦妙蘇身邊的丫鬟們早看到了他來了,香巧小聲提醒:“夫人,侯爺來了。”
停下手裡的事情,秦妙蘇笑着朝他揚手:“侯爺,你回來了。”然後繼續修剪。
酆栎淺淺點頭,接着看到秦妙蘇碰掉了一朵開得正豔的茶花,不禁皺了皺眉。
心頭一跳,秦妙蘇知道自己又犯錯了。
昨日她還看到酆栎站在這支茶花前看了又看,誇贊它獨占鳌頭,豔麗無雙,結果這朵可憐的花還隻活了一天就被她碰掉了。
她喪着臉小心觑他,果然見他的臉上似乎多了幾條黑線。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
看着他一聲不吭地走了,秦妙蘇問香巧:“他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啊?”
香巧搖搖頭:“不知道,看不出來。”
憑着秦妙蘇對酆栎察言觀色積累的深厚經驗...
也沒看出來。
感覺他并不生氣,但又眉間攏了點憂色。
不是吧,不是吧,這位爺深藏心思的功力又變高了!日日要猜他的心思真的好累。
秦妙蘇沒心情剪理枝丫了,将剪子順手丢在了籃筐。
書房裡,酆栎負着手走來走去,眉頭皺得可以夾死一隻蒼蠅:“甯嫔的案子已經岌岌可危,要幫她脫罪,我隻想到了這麼一個辦法,可現在的問題是,這件事太過重大,若敗露了,連累的不止我一人。要怎麼辦才好?”
冷鋒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家侯爺這樣猶豫不決,思前想後。
“侯爺您做事向來滴水不漏,這次隻要小心,也一定能成。”
“蘭妃當年本來是要進皇陵的,可是她出生貧寒,生父隻是莊稼人,朝臣認為她配不上皇陵,當時反對得厲害,陛下沒辦法,将她葬在了西陵。比起皇陵,那裡的看守倒是松得多,可我心裡還是不踏實,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侯爺考慮得是,要不,我多派些人手?若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可以護着侯爺先走,這樣,您絕不會留下把柄給别人。”
“西陵的李将軍過去也是那個人的部下,你打聽一下軍中誰和李将軍熟,若他肯幫忙,事情會順利得多。另外,多派人在周圍巡視,若有什麼情況要立即來報。”
冷鋒明白他說的“那個人”是老侯爺酆志,不過侯爺不喜歡提他,所以才用了代稱。
“是。”
“還有,找個理由,就說我要出趟遠門,将秦妙蘇和姨母送到鄉下的莊子,讓她們在那邊住上段日子,等我事辦完了,确定沒事了,再接她們回來。”
“好,正巧守莊子的劉大爺前日還來信,說要感謝侯爺給了他這份差事,邀您去玩呢,若他知道夫人她們去了,肯定高興。”
酆栎微眯着眼,露出了一絲茫然:“嗯,此事絕不能牽扯到她們,等我再好好想想,此事必定要計劃周祥。”
坐在桌前等了很長時間,秦妙蘇終于看到酆栎過來了主屋,他依然凝肅着臉,看不出什麼喜怒。
“侯爺,快吃飯吧,菜快涼了。”
酆栎看到桌上擺滿了菜,訝異道:“今天是有什麼喜事麼?為何吃得這麼豐盛?”
秦妙蘇在心裡嘀咕,還不是怕他因為花的事不高興,所以特地吩咐庖廚多做幾樣他愛吃的,這麼明顯的讨好的意思,他看不出來?
“嗯...沒有啊,就是看侯爺在甘州都沒怎麼吃東西,所以和庖廚說了,讓他們多做點給你補補。來,看看這雞湯好喝不?”
“我看是你自己在甘州餓得難受,所以想回來胡吃海喝吧?”
秦妙蘇溫聲溫氣表示抗議:“我哪裡有?我有那麼好吃嗎?”
酆栎淺笑一下,懶得和她争辯。
“對了侯爺,漢南月回來後,皇上有什麼表示麼?她主動請纓去赈災,陛下一定樂壞了吧?”
酆栎的聲音沉了沉:“嗯。”
“那,豈不是甯嫔的處境更危險了?”
“漢南月回來後并沒有其它動作,放心。”
“奧,她押了糧送去甘州,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希望她心裡有所觸動,回來後少做對甯嫔不利的事情。”
“秦妙蘇。”
聽到酆栎如此認真叫她的名字,她愣了一跳:“嗯?有事麼,侯爺?”
“最近我接了差事要出趟遠門,我已經聯系好了城外的酆家的莊園,你和姨母過去住段時間吧。”
秦妙蘇愣住了:“啊?我們要去住多久?你知道姨母她一向不喜歡我,要是我們日日待一起,她還不厭惡死我了?”
“莊子大,你不和她住一塊就是了。”
“不嘛侯爺,你要去哪?我跟着你去,我不想去什麼莊子。”
“必須去,此事容不得你不願。”
“我...”
“好了,就這麼定了。明日我就會派人送你過去,今晚就收拾東西吧。”
看到酆栎冷了臉,一副不容她再商量的語氣态度,秦妙蘇隻好噤聲了。
吃完飯,不知他又忙什麼,馬上去了書房,秦妙蘇叫人收拾了碗筷,然後無奈地清理衣物。
香巧替她放進包裹一些常用的衣服,邊道:“侯爺怎麼突然想到讓你去莊子?”
“誰知道他?神神秘秘的,總是想一出是一出。”
秦妙蘇無精打采随意挑了幾件首飾扔進了包袱。
“我看呐,侯爺說不定為夫人打造了一個金碧輝煌的莊園,等着給夫人驚喜呢。”
香巧雙手交握放在胸前一臉憧憬的模樣,秦妙蘇看了她一眼歎口氣:“要是你在街上走,别人要給你算命,千萬别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