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鋼刀刺進秦妙蘇細嫩的皮肉,殷紅的血順着脖頸流下,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分外刺目。
她忽而放松了繃緊的神色,譏嘲一笑:“孫大人這步棋可下錯了,你實是不知,我對侯爺來說壓根不重要,我本不是他想娶的人,兩人關系淡漠得很。”
酆栎聞言心猛地揪住,看向她的眼裡似有什麼在洶湧。
“是嗎?侯爺将你藏得隐秘,卻自己來擋千軍萬馬,還說他不在意?侯夫人,你這謊話太過拙劣了吧。”孫茂才反唇相譏,似乎是吃定了這招能壓制住酆栎。
好像是這麼回事...秦妙蘇一時想不到該要如何辯駁,總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廣而告之,他們實際上還分/床睡了吧?
孫茂才将手中的刀又往裡刺進幾分,秦妙蘇倏地因為疼痛皺起眉頭。
“侯爺,你是想看着她死嗎?”
“卑鄙!”酆栎的拳頭攥得咯吱響,壓低的聲音透着絲絲暗啞:“你要如何才肯放人?”
“簡單,你跟我回京,承認自己的罪行,從此不再幹涉谷村的事,不過...”他話音一頓,眼中倏地掠過一抹戲谑的寒光:“谷村刁民膽大包天,竟敢殺害朝廷将士,侯爺若現在不給他們一個交代,恐怕光我饒了你沒用,他們不肯答應,是不是啊,弟兄們?”
周旭手底下的将士高聲應和:“是,我們要血債血償!”
酆栎冷笑一聲:“那你待要如何?”
“所求不多,就煩請侯爺替村民們挨一百鞭吧。如此,美人和村民,你都保了,這筆賬還算劃算吧?”
什麼?一百鞭?打完後他身上還能有完整的地方嗎?秦妙蘇怒視着孫茂才,又使勁朝酆栎搖頭。
他這是在诓你呢,誰知道打完後會真的就此罷休嗎?
“好,成交,你莫要食言。”
“這裡的所有人都可作證。”
酆栎朝孫茂才走去,特意避開了秦妙蘇滿是擔憂的雙眸。這丫頭,還知道要關心他,也算是值了。就知道她笨,給别人抓住了,怎麼當時不會跑快點?
他擡手扯開衣襟,衣料順着肩線滑落,露出大片古結實的背肌。常年征戰的軀體上,一道猙獰的淡粉色刀疤自左肩斜貫至腰際,像條扭曲的蜈蚣匍匐在緊繃的皮膚上。
“來吧!”
之前對他畢恭畢敬,像條看門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還能将威遠侯踩在腳下,孫茂才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笑得面龐扭曲,眼中閃爍興奮的精光。
他揚起手中的馬鞭簌地打在酆栎的背上,頓時刮破細碎的皮肉,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寬闊血痕。
未等第一道鞭痕完全滲出血來,第二鞭已如毒蛇般接踵而至,與先前那道交錯成一個鮮血淋漓的叉形。
鞭子的“啪”聲似尖刀剜進秦妙蘇的心口,她不忍再聽,可又無法動作,隻能閉上眼睛,強行斬斷自己和眼前畫面的聯系。
秦妙蘇忽覺耳畔靜得駭人,第三記鞭響遲遲未至。她惶然睜眼,卻見酆栎不知何時已暴起發難,染血的鞭子在他掌中化作奪命絞索,死死纏住孫茂才的咽喉。
孫茂才喉間擠出怪響,青筋暴起的雙手徒勞地抓撓着頸間越收越緊的鞭繩,整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周...周将軍救我...”
“别過來,否則他就是死!”
須臾之間,酆栎反敗為勝,動作快得周旭根本沒看清楚。他和孫茂才已經沒了砝碼,還拿什麼和酆栎抗衡?聽到孫茂才的呼救,周旭不但沒進,反而帶着軍隊退了一步。
孫茂才知道他這會在想退路了,凸起的眼球含着祈求:“周将軍,救我...”
酆栎冷哼一聲,嘴角噙了嘲意:“周将軍,叫你的兵速速離開這裡。若你現在退兵,到皇上面前,我或許還可網開一面,就當沒有這回事。”
周旭望望孫茂才,又看看酆栎,一時拿不定主意。
孫茂才:“别走,将軍,這事還沒完。”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馬蹄急聲,一名士兵高舉着明黃诏書喊道:“報——!”
衆人見皇上的诏書突然到了,齊齊下跪恭聽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酆志乃先朝賢臣,功在社稷,其遺墓所在,當永享安甯。朕今特頒明旨:凡爾臣民,皆需敬謹護持,不得擅動一草一木。如有違逆之徒,膽敢侵擾墓域,無論官民,立誅不貸!着地方有司嚴加巡察,倘有疏縱,一并治罪。
欽此!”
這封诏書來得正是時候。酆栎聽完,眼眶蓦地一熱,竟有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父親孤枕長眠于此,以往世人對他猜疑紛紛,造謠不斷,連他自己都不再相信父親。如今,聖上親下诏書為父親平反,那些不堪的過往終于可以随風而逝。他的墓地不會再有人打擾,終于能夠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