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對曾安時,他就像是古闆嚴肅的先生,時刻維持着作為下屬的本分。
曾安回頭去,唉聲歎氣道:“昌平,你可真沒意思。世上逸聞奇事千萬,仙妖凡魔,萬物皆靈,若隻是讓我拘于這小小的一處,不去闖天地,那多無趣。”
曾老爺派昌平管着他的這些日子,可把他憋悶死了。
“這也不是您該翻窗的理由。”
“行吧。”
曾安知道和昌平多說無用,重要的是曾老爺的态度,昌平隻按曾老爺的命令行事。曾安此刻妥協,願同昌平回去。他就此同馮苔告别,仿佛他方才所說真的隻是胡思亂想的玩笑話。
馮苔在背後看他們離開的背影,隻覺得,這少爺可真是奇怪,說别人是木偶,轉頭卻又能如此自然地與人談笑。
但他不讨厭曾安。
馮苔他爹自去後就毫無消息傳回來,英娘近日愈發愁眉不展,連帶着馮苔的心情也跟着日漸消沉,憂心忡忡起來。
連日來,馮苔再沒在濟粥堂中見到過曾安。
而那日曾安回去後,确實如昌平所說,吹風受涼,立即就生病了。
曾安躲在屋子裡咳得撕心裂肺,面上虛弱蒼白。他這是娘胎裡早産帶來的弱症,即便曾老爺用重金求藥,卻一直無法根治,隻能精細養着。
這一病,病好前,曾安就無法再出門晃悠。因為曾老爺萬萬不會同意。
但曾安自己閑不住,在床上也躺不住,滿屋子的苦藥味更是熏得他難受,這幾日像是要把他一輩子喝的藥都喝盡了。他坐在書桌案台前,在袅袅青煙前提筆寫字。
寫完後,他将其中一份紙條卷起,塞進随身攜帶的錦囊中。錦囊是曾安母親的遺物,是母親離世前親手為他所繡,他十分珍惜,幾乎不會離身。
另外幾張紙被他丢進火裡,一瞬燃燒殆盡。他盯着火星看了半晌,那堆灰燼毫無反應。
曾安的桌案上攤開着幾本有關玄學道法的書,既然曾老爺不讓他出門,他這幾日就宅在屋子裡在研究書中的内容,幾乎是廢寝忘食。
這可把老父親給愁壞了。若是曾安是個自小身體強健的普通小孩,他大可以送曾安去仙門拜師,亦可以請個散修師父到家中教養他。他要修道便修道,隻是當作玩樂也無妨。
但他的妻子早逝,也就留下這一個獨苗苗,是他的寶貝疙瘩。幼時的曾安随便磕着碰着,都會大病一場,幾次命在旦夕,他實在是害怕啊。
“兒啊......”
曾安頭也不擡:“爹,我沒事,你就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曾老爺忍不住再勸:“咱們病好了再看不行麼?”
曾安不肯:“不行。”
這幾日曾老爺時不時就來曾安房裡,眼巴巴看着曾安忙活。曾安發現曾老爺就是硬的不行來軟的。
他隻是染了個風寒罷了,大夫都說喝幾天藥就會好了。在他的認知裡,風寒隻是小病。
自從沉迷于仙道,曾安的身上仿佛多了幾分潇灑的少年氣質,一夕之間就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