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栩沉默着。
如今顧師兄不在尊上身旁的機會,實在難得。
可更重要的,是他永遠不會違抗尊上的命令。
“是。”
青栩走上前,看着慕玄臨的臉越來越近。尊上容貌不凡,這他向來是清楚的。那雙狹長的鳳眼下有顆淺淺的痣,随眼神微微顫着,看得他胸腔處不由重重跳動了兩下。
這跳動,是怎麼回事?
那日幻象中失去意識後,他在這陌生的房中醒來,隻覺得體虛無力,整個人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
自那日以後,他再不想接近任何人。
除了尊上。
青栩的記憶很清晰。記憶中有許多次,他整個身體被尊上箍在懷中,他也記得唇瓣貼在一起的柔軟觸感,那個時候,他似乎總有種不太尋常的心情。
可那心情究竟是什麼,他現在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尊上到底為何如此執着于這個任務?
他擡眼看着慕玄臨。尊上比他高了快半個頭,他站在人跟前,還需要稍稍踮起腳尖,才夠得到尊上的臉。
兩雙唇覆在一起,貼得越來越緊。
直到慕玄臨忽然輕輕張開了雙唇。
“......嗯?”
青栩有些疑惑。
他已經很努力在感受了,想從這突破防線的緊貼中察覺出什麼不同來,可唇瓣間厮磨了半天,他卻隻覺得熱。
尤其是尊上鼻尖呼出的氣息,打在他唇間,太熱了。熱意蹿上耳根,必定也蹿到他臉上來了。
現在唇前失了阻力,尊上又沒讓他停下,該怎麼辦?
青栩發現,今日的尊上簡直是相當不作為,就那麼靜靜站着,垂眸看着他,仿佛非要等到他有所動作不可。
于是他遲疑着,張開齒關,輕輕咬住了慕玄臨的下唇。
“......”
天翻地覆,青栩覺得自己直接被掄了一圈,後背摔上床墊,甚至因為尊上力氣太大,他整個人還被柔軟的床褥彈了起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尊上為何這麼喜歡把他扔到床上?
他身後還背着尊上新送的刀,背上被硌得有點疼。青栩突然想起,他的刀,到現在還沒有名字。
“這種時候,阿栩還在想什麼呢?”
尊上問完話,青栩就聽見一聲刺耳響動,突然覺得身前一涼。回過神他才發現,自己上衫的前胸處,赫然已豁開了個大口子。
尊上方才竟是将他的衣裳撕開了。
他一雙眼都瞪大了些,不覺往胸前推拒:“尊上,您......”
胸口癢癢的,有氣息呼出的熱流,一股股噴灑在那塊極少暴露人前的皮膚上。青栩低下頭,見自家尊上正将臉埋在他胸前,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段高挺鼻骨的弧度。
慕玄臨說話了,聲音悶悶的,青栩竟從裡頭聽出了點哀怨。
“阿栩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好起來。
所以他自己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醒來後那種怅然若失的空虛感,究竟是什麼?
為何尊上一直不告訴他。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僵持着。
青栩斟酌良久,才低聲道:“隻要尊上想,屬下便會盡快恢複。無論......是什麼。”
慕玄臨腦袋仍埋着,沒有擡起來。
“好。”
可那聲“好”,卻忽然被淹沒在屋外的喧嘩中。
隻聽人聲嘈雜。
“是主上卧房方向!”
“所有人立刻前去,保護主上!”
青栩聽得出,是這玄青樓中的侍從在喊。
可除了叫嚷聲外,遠處還隐隐傳來了一種極為耳熟的聲響。那聲響似乎就在樓外,聽着雖不算震耳,卻輕松就令四周牆壁微微顫抖起來。
青栩隻覺得身上一輕。慕玄臨幾乎在聽到聲音的瞬間,便直起了身。
鳳目淩厲起來:“阿栩,我們也過去。”
..........
慕玄臨帶着青栩趕到樓下時,隻聽見銀鈴陣陣。那聲音刺耳非常,可不知為何,聽入耳中卻叫人心生踏實。
鈴聲傳來的方向,是樓後的绮園。
绮園本是樓外一處賞花之所,正與顧邶卧房相通。慕玄臨前幾日以偷閑為由來這裡看過,知道這園中有塊寬敞空地,想是玄青樓衆人平日習武操練的所在。
現在聽聲辨位,應當就是那裡出了變故。
鈴聲漸近。
待到了地方,慕玄臨一眼便見到那片空地上烏壓壓一群人,都是剛從樓中趕來的侍從。這些人都緊握兵刃蓄勢待發,卻不知在懼怕什麼,沒一個人敢妄動。
兩人落地,青栩擡手道:“尊上,那裡有個人。”
慕玄臨順着他手指看去。
遠處空中,果然懸着一個人。慕玄臨一時看不清是誰,卻覺得那身形十分眼熟。
奇怪的是,那人方圓數丈之内,分明沒有任何支撐或可懸挂之物,可偏就那樣不上不下,停在了空中。
鈴聲還在繼續,幾乎将其他雜響全部掩蓋,不過慕玄臨仍聽到了一聲焦急的呼喊:“沖兒,你别妄動!”
沖兒。
難道那懸在空中之人,是顧沖?
慕玄臨飛身上前,落在人群内圍。他這才看清那陣陣鈴聲的源頭,原是湛靈兒腕上的兩副八角鈴铛。靈兒腕間發力,搖出的鈴聲絕稱不上悅耳,她卻好像一刻也不敢讓它斷了。
慕玄臨還未站定,就見一個玄色身影飛身上前,朝空中顧沖的方向飛去。
他突然想到什麼。
銀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