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羽書眨了下眼,指尖長按屏幕兩秒,慢吞吞挨個點了保存。
方蘇真隔了半個小時才來問她要反饋:【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沒想到啊?】
許羽書:【我一直以為你當時隻拍了一張。】
方蘇真:【那是不可能滴,裴知欲好不容易讓我辦個事,我肯定得超額完成啊。拍的是不是還挺好看的?】
許羽書抿了抿唇,剛想回複。
方蘇真就發來一條:【行了,你不用回複了,我知道你這人喜歡口是心非。】
許羽書:【?】
方蘇真安撫:【好啦好啦,不管累不累,出差回來都好好休息一下,倒倒時差。】
許羽書應:【知道了。】
-
雖然大中午的睡覺不太好,但許羽書還是采取了方蘇真的提議,蒙頭睡了一覺。
醒來後,許羽書抻了抻懶腰,一把拍亮燈,踩着拖鞋不緊不慢地下了床。
她前腳剛把換洗的衣服一股腦扔進洗衣機,後腳就接到了衛慧的電話,許羽書不用想就知道她絕對是來問罪的。
自上周碰見梁悅後,許羽書飛去出差的這幾天,衛慧隔三岔五就給她打一次電話,不過每次聊不到兩句,就被她以忙于工作為借口,強行挂斷了。
要說誰最持之以恒,梁悅必是其中的佼佼者,告狀這一套十年如一日地堅持,始終樂此不疲。
而梁悅她媽居然沒有一回家就來質問她,某種程度上說,也算出人意料。
許羽書神色淡漠地聽着鈴聲,不管不顧地接了水,咕咚咕咚灌了兩杯,直到電話自動挂斷前才不慌不忙接起。
她喊人:“喂,舅媽。”
“幹什麼去了,給你打電話聽不見? ”衛慧扔來一句。
她這質問人的語氣真是同梁悅那天擡着下巴盛氣淩人的模樣如出一轍。
許羽書輕嗤一聲,語氣淡淡:“剛去接了杯水。”
“書書到家了吧?出差這幾天我見你挺忙的,給你打電話都沒時間接,”衛慧話鋒一轉:“你姐前幾天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在聚會上碰見你了。”
許羽書撚了撚掌心殘留的水珠:“嗯。”
“你姐說你是去那拍照的?書書啊,舅媽也不是不讓你去,就是怕你被騙,你看現在詐騙的信息層出不窮,舅媽真挺擔心你的,”衛慧佯裝一副苦口婆口的樣子,“以後要多幹點正經事,知道嗎。”
許羽書幾乎要聽笑了:“我去那拍照怎麼就不算正經事了?”
“你去你姐的地方拍照算什麼正經事?”衛慧裝出來的溫和頂多不過一秒,聲音又變得尖利,“我上次讓你相親你不願意去,這次又跟你姐對着幹,悅悅公司老闆器重她,才讓她去拿當志願者,你就算看不過去也用不着這樣吧?”
從高中時期就是這樣,許羽書和梁悅一旦吵架,不論事情起因在誰,梁悅總是會掐頭去尾,狗屁不通地向衛慧告狀。
在她三言兩語之下,許羽書總是會成為不占理的那一方,衛慧總會打着為她好、不會害她的旗号,不容置喙地訓斥她一通,而且每次都是些萬年不變的話術。
無外乎舅媽為你好、你姐為你好、所有人都為你好……
好像隻有她自己才是一個惡人。
許羽書一句辯解的話都懶得說,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
衛慧不可置信地聽着電話的挂斷音,臉色難看得不行,不管不顧地改成打語音通話。
許羽書扯了扯唇,沉默地聽着接二連三響起的鈴聲,手腕一擡摁了免打擾鍵。
-
許羽書不想讓自己去外地出差的效果白費,心情又急轉直下,何況被那種人影響心情實在不該。
她索性拿上手機,出門溜達。
雖然午後的陽光十分充沛,散出的光暈籠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但溫度卻着實不高,空氣中彌漫着揮散不去的寒意。
許羽書隻套了件毛衣,不緊不慢穿梭在裹着夾克厚衣的人流中,單薄得格格不入。可她懶得回去折騰,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轉着。
風裹着涼氣吹在身上,正好能清醒一下。
許羽書指尖縮在袖子裡,襯得人更為纖瘦,她睫毛因過于濕冷的空氣沾了一層霧氣,眼前的視野變得模糊。
在這片迷霧般的潮濕中,她忽然注意到一家設計感很獨特的店面,布置得格外古樸,又因擠在一衆人來人往的餐館、超市裡,平添了幾分煙火氣。
許羽書走進才發現是一家攝影展覽社。
橫廊布滿大小不一的畫框,畫上光影被切割成幾何圖案,給人一種天然的藝術氣息。
許羽書一幅幅看過去,在看到其中某幅時不由得停下駐足。
畫中是兩個穿校服的初中生,一男一女,正在追逐打鬧,眉眼間充斥着童真稚氣。
兩人臉上均洋溢着笑,氛圍好到出奇,以至于許羽書有一瞬間的怔愣,恍然想起那張保存的照片。
也許是今天太冷了,凍得人頭腦發昏,她居然生出了一種,想要将那張照片拿出來,和眼前這幅畫對照一下的沖動。
可直到身旁的人影變變換換,走了又來。她始終保持着仰臉看這幅畫的動作,再無其他舉動。